却上心头(漱玉词阙四)(12)

作者:绿痕


「因为我给那些鱼儿吃了解药。」南宫撒冷笑地把玩着大掌,「但你若是下去了,我可不保证没有吃解药的你,是否也能像那些鱼儿游来游去。」他向来都是用毒药和解药当鱼饲料。

地上不能走、天上不能飞、水里不能游……靳旋玑的两眼在六木庭园内的小花园里转了几圈後,直直地盯着泥土比较湿软的地方。

「也别想用土遁的法子。」飞鸟在他又有所行动之前光声夺人地开口。「这里所有的土地,我都是用药当肥料来帮六木伯伯种花的。」

靳旋玑朝他们俩瞪大了眼,「你们……」就没有一条路可以让他走?他们不是都不要认他吗?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把他留下来?

南宫彻握紧了拳头发表宣言,「在我们得到最後三式璇玑剑法之前,你休想离开这里一步。」

「他们欺负我……」靳旋玑好不伤心地趴在六木的胸前哭泣。

「我不是说过这里是来得去不得吗?」六木善良地拍着他的背脊安慰着。[既然来都来了,也没办法离开了,那你就认命一点吧。」

「六木。」南宫彻对聘来的守湖人下令,「看着他,别让他离开这里一步。」

「好的。」六木听命地点点头,同时将身体瞬时变得僵硬的靳旋玑抱得紧紧的。

他颤抖地指着六木的鼻尖,「你……你……」

「失礼了。」六木遗憾地吐吐舌,「但你也知道,拿人手短嘛。」这一点,好像也忘了告诉他。

「你最好别妄自离开这里一步。」飞鸟在见一切安排妥当後,不忘再对靳旋玑提醒,

「南宫彻在你身上下的毒,我并没有完全解开,而我在你身上下的药,若是一日不找我来解,恐怕就没人解得了,因此在你又有想走的念头之前,还请你三思。」

斯旋玑算是开了眼界,「你们这些衡山的人……」走过了那么多座山头,也看过无数的人,就属他们衡山的人最是恶劣狠毒。

「谁教你要来错地方?」南宫彻踹了踹落水狗後,得意地挽着飞鸟的手臂准备打道回府,「走,咱们回家。」

在他们走後,靳旋玑哀伤地蹲在地上默默哭泣,不断反省他的这双脚为何要走到这个地方来,并且怀疑起那个叫他来找人的西门烈,是不是真的很恨他,所以才叫他来此受罪。

「乖乖,别哭了。」六木在安慰他之际,不忘朝他伸出」掌,「在哭之前,先把最後三式剑法交给我吧,南宫彻运等着要呢。」

「你……」他顿愕了半晌,再度掩面啜泣,「呜呜……」

*****

合力将心不甘情不愿的靳旋玑留下後,飞鸟与南宫彻日日将靳旋玑分别拐至各自的家中,以不同的手法努力想取得他们所要的东西。

在这晚,总爱偷偷溜进飞鸟宅子里的南宫彻,踩着木质的地板,悄悄走至坐在地板上的飞鸟身後,为她披上了件薄衫,并低下头看她在灯火下专注的面容。

「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在整靳旋玑一日後,她应当是累得早早就寝了,没想到她宅子里的灯火依旧明亮着,让他不禁好奇的想过来看看。

飞鸟并没有因他的出现而被惊扰,只是微扬起螓首,拿高手中她写好的小书册,身子朝後地仰看着他。

「璇玑剑法第九式。」这可是她在靳旋玑身上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得来的成果。

南宫彻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你弄到手了?」

「到手了。」她心情甚好地拍着一旁邀他落坐。「你呢?」

「你要的第八式剑法。」他坐在她的身畔,自袖中取出已写好的剑谱交至她的手心上。

她迟疑地看向他,「既然第八式和第九式都已到手了,那……」

「现在就只剩最後一式卸武式。」说到最後一式剑法,南宫彻的表情就显得很泄气。「那小子好像是被我毒惯了,居然愈来愈不怕我的毒,打死也不肯告诉我半个字。」是不是被毒太久了,所以他已经练成金刚不败大法了?

「我也是。」飞鸟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挫折。「无论我怎么做,靳旋玑说什么就是不肯吐出最後一式剑法,他的嘴巴真的好硬。」

「看来我们真的要联手,才有可能让他开口说出最复一式。」他就不信靳旋玑能够一次抵挡住他们两个人。

她不太放心,「靳旋玑熬得下去吗?」要是他再不说,她恐怕就要请出一些磨人的酷刑了。

「从没看过哪个人的命比他还硬的。」南宫彻对这点十分有把握。「放心,他还是会活蹦乱跳。」他很怀疑,那个打也打不死,毒也毒不怕的靳旋玑,他身体的构造是不是与常人不同。

飞鸟听了便站起身,「既然快套出三式剑法了,那我去写封信,叫东方朔早日赶过来。」

「等等。」南宫彻敏捷地握住她的柔荑,「在我们把最後三式剑法交给东方朔之前,你不先把最後三式练起来?」

「为何要这么做?」

他慢慢分析给她听,「东方朔天下绝学已学成了那么多,四岳里就属他的功夫最是高竿,在他学成了整套璇玑剑法後,往後他若想卖了五岳盟主的位置,绝对没有问题。」

「你认为五岳盟主会落到他的手上?」之前她都把靳旋玑当成目标,她倒没想过东方朔的实力也很坚强。

「很有可能。」以东方朔爱财的个性来看,那小子不去抢盟主之位才怪。

「那可不行。」飞鸟唇边噙着一抹笑,「想要那个位置的人有很多,可不能让他一人独占了。」

南宫彻深有同感地以指刮刮脸颊,「我也不想多一个劲敌。」

「那我就先把这两式练起来,等最後一式到手後,再通知东方朔来这里。」东方朔只要求她要交货,可没规定她不能偷练。

「在东方朔来此之前,先由我来教你前两式吧。」南宫彻自地上站起,自她手中拿走一册剑谱。「这套剑法不易学,有我帮忙,你能学得快些。」

她相当讶异,「你会?」他不是不屑学吗?

「我和靳旋玑交过手。」只要让他见过一回,他就能牢记在心底,更何况剑宗都是不离本的,他要会这个剑法再简单不过。

「也好。」飞鸟随即去取来一柄剑,与他相偕至隔房较为宽广的练剑房,点燃剑房里所有的灯火。

明灯晃晃下,南宫彻手执剑谱,仰身靠着身後的廊柱,先是解读完剑谱里的剑法後,再拆解成片段给飞鸟听,然後待在一旁静看飞鸟照着他的指示一一划出剑招。

反射着灯火的橙色流光,像是阵阵流火又似点点萤星般,在房内四处飞东,望着她的南宫彻,眼前有一阵迷眩,飞鸟举剑回旋之际,她的素衣薄裙,飘带掀飞,旋转出醉人的迷香,像是会渗透空气般,无处不在地弥漫。

南宫彻仔细地吸嗅着,夜晚的空气沁凉芬芳,风儿无声地吹来,带来了她的迷仙药的药香味,并混杂了露夜里的各种香芬气息在夜空中静静发酵,在他的体内迅速膨胀。

柳枝拍窗,声响窸窸萃萃,南宫彻站在远处看着她,手中的剑花翻成一朵朵,翻飞的衣袖像是衡山秋晨的薄雾云海,光影闪烁的剑身,在她的袖里云间腾起又坠落,投射在他脸庞上的光影,令他的心神有些恍然。

有些事,在他的脑海里忽地变得清晰,又带点模糊。他已记不得他待在飞鸟的身边有多少年了,但他却记得他愿意放弃一切而栖居在此的原因。

望着练剑的飞鸟,他想起他为何会将一生交付在这座山林里,不再涉足其他的山岳,也无心留恋於比这里更美胜的地方,他想起了,他为何会那么地锺爱衡山,进而决定在此定居不迁的原因。

那是因为飞鸟,因她在此。

幼时,有人说过,他名中的彻字,另一意喻是指穹苍,是片无垠的青云,也有人告诉过他,「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他这片青云,是多么羡恋那自由的飞鸟,故而他舍弃了其他的山岭峰岳,舍弃了达官显贵的家族世界,因为他眼前的这名女多娇,就是他心目中的衡山,才是他能够为她展现宽阔,放任她翱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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