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五号房(有间客栈之五)(2)
作者:绿痕
难不成,她的生命一昙,就永远都是这般,不会遇着什么风雨或是危浪?与他们这些凡人相较之下,老天也未免太过厚爱于她了。
「这是做什么?」开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用力叹口气后,自动自发打开木盒,并自盒底挖出信封的举动。
「三不五时就为妳这般提心吊胆的,我需要压压惊。」他毫不客气地自信封里抽出两张银票往袖里塞,再对她脸一偏、眉一扬,说得全然面不改色。
她掠着白眼,「方才还满口仁义大道理的那位仁兄哪去了?」
「别忘了兄弟间有通财之义。」他老实不客气地拍着她的肩头,半晌,忽地忆起他来这还有另一件事,「对了,妳有封来自宫外的信。」
伸手接过信的开阳,在看完了信里简短的内容后,原本面上犹带着点睡意的她,登时敛紧了眉心,而时常挂在她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亦随之消失无踪。
「出了什么事吗?」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的朝雾,担心地看着她难得不开朗的神色。
她慢条斯理地将信收进袖里,「我义兄说,义父病重,盼我能想个法子出宫去见义父最后一面。」
「开阳……」朝雾正想开口安慰她几句,蓦地自眼角余光中瞥见远处的一道身影,「慢着,那人是谁?」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清那道鬼祟的身影后,防心颇重的开阳,随即一把扯过他就要往廊上走。
「与咱们无关。」来者非宫中之人又身无朝服,还形迹可疑的自园处后门擅自进宫……她可想不出这会有哈好事。
「但我记得似乎曾在哪见过他。」认人功力一等一的朝雾,偏挑在这节骨眼上两脚站在原地生根不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少又多管闲事。」不想惹麻烦的她扬手又要去拉他快走,可她的掌心却意外扑了个空,「朝雾?」
二话不说即偷偷摸摸跟了上去的朝雾,躲在门旁瞧着不远处那名令他觉得眼熟之人,与另一个似与那人约好在此私会之人,在一碰面之后,随即往偏僻的角落移动。
「我想起来了,他是豫王府的总管。」认出人来后恍然大悟的朝雾,顿愣了一会儿后,转身小声地问向她,「喂,妳说他来这干哈?」就算是要代传豫王之言,也用不着做贼似的溜进宫里来吧?而那个与他接头之人,看上去似乎是……
「别说了,快走吧。」被他拉下水,不得不跟着来偷窥的开阳,直挨在他的身旁想快点把他拖离这是非之地。
掺杂在晨光下的啾啾鸟鸣声中,纵使已刻意压低了音量的两道男声,顺着园子里早起的秋风,款款飘进正想离开的他俩耳中,且一字不漏,这让他俩当下僵住了身子,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愕然地看向彼此。
听见了?朝雾以口形问向同样不敢出声的她。
「不想死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满面懊恼的开阳,使劲地拖着他的臂膀,扬首张望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马上逃难似地带着他穿过御园。
「开阳,他们朝这过来了……」不断向后张望的朝雾却在这时十万火急地摇着她的手,催着她再跑快一些。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已来到廊上的开阳,在左右都见不着可藏身之处时,她脑海里忽地忆起,身旁方成亲不久的好友,家中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娇妻,正倚着窗殷殷盼他归来。她当下猛然止步,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朝雾推进廊上的角落里,并飞快地搬来搁在一旁小桌上插满鲜花的巨大花瓶要他捧着,而她则是以自个儿的身子挡站在他的面前,以她身上宽大的衣袍遮住他身子的其它部分。
举步绕过园子里提早盛开的金银木犀花丛,正朝另一处隐蔽宫门走去的两人,并未察觉到站在角落里的开阳,眼看他们两人就要举步跨过宫槛了,可就在这时,一名奉命来到园中摘采花儿的宫女,清亮的嗓音却打破了一园的宁静。
「开阳大人,您站在这做什么?」
悬在开阳眉角的冷汗,在下一刻滴落坠地之前,反射着阳光因而显得晶莹闪闪的汗珠,正巧,清晰地映照着那名豫王府总管朝这边看来的眸光。
疾速飞掠过天际的身影,在落地之前,已被四道刺眼的银光追上,落地时,前一任西域域主已遭四枚流星镖锁定四肢,定射在原地不得动弹半分。而身着一袭华服,出手狠快利落的挑战参赛者黄泉笑,只是满心不屑地振振衣袖,在四下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时,倨傲地仰高年轻又自信的脸庞望向晴苍,无视于满场直朝他涌来的欣羡与佩服。
为此,身为主持人之一,高坐在西域域主擂台上的当今武林盟主斩擎天,一双好看的剑眉,不禁往上挑了挑。
缠斗了三个日夜后,每四年一届的西域域主总算正式出炉,由携著名门血统、方踏入江湖未满三年的黄泉笑荣任。因自身职务关系,每年都得出席观赛的斩擎天,在以统辖四域域主的武林盟主身分见证了新一任的西域域主诞生后,本是打算完成任务就打道回府的他,却在与会的人潮尽皆散去时,冷不防地被身后的一句话给留下了脚步。
「四年后,坐在那儿观赛之人,将不会再是你。」
「域主想挑战今年的武林大会?」缓缓转过身后,颇感讶异的斩擎天,暗自隐忍下满心的激昂,气定神闲地笑问。
「高悬在你头上十六年的武林盟主名号,今年我定会亲手将它摘下。」看着他面上刺眼的笑意,黄泉笑扬高了下颔,信誓日百一地道。
这实在是……实在是……
太令人感动了!
等待了多年,就盼着有人对他说这句话的斩擎天,此刻面上的神情,虽是维持着一派气定神闲的面色,其实正极力克制着打心底源源涌出甚想眉开眼笑那股冲动的他,为免遭旁人看出异样,他强自忍下一腔差点就无法压抑下的兴奋,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或许可能解救他于水火的英雄。
见他久久也不开口答腔,一径承受着他那看似诡异的目光许久后,黄泉笑嫌恶地瞪他一眼。
「怎么,你怕了?」
怕,当然怕,他好害怕这家伙也同其它人一样,只会说得到却又做不到……斩擎天默默在心底暗忖。
斩擎天不着痕迹地鼓励着他,「不,我很期待。」
黄泉笑冷冷地扫他一眼,「别以为你会永远的天下无敌。」哼,自以为连任十」六年很了不起是不?就在今年的武林大会上,他要全江湖中人等着看他改写历史。
「斩某不敢。」在展现武林盟主威严的架式之余,斩擎天极尽可能地命自己的语调温柔再温柔,「域主,既然你决意要参与这回的武林大会,那么请你自今日起,千万、务必、绝对要好好的保重身子,且注意饮食、勤练功夫、重视居家安全、出入小心,还要避开所有天灾人祸,好保持着健康的身体来参与今年的武林大会。」
为了他突来的叮咛,黄泉笑错愕了半晌,随即不屑地转过身。
「用不着你来假仁假义。」这家伙有病?
满心的祝-福不被人接受,衷心期盼每一位向他挑战武林盟主大位之人都健健康康的斩擎天,落寞地踱回这一场大会的主持人南宫道的身旁。
「我真的是诚心诚意在关心他……」
那位外行人不知,江湖中人一心向往的武林大会,这十几年来,不知怎地,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每回在盟主大会开始之前,总会有一大票高手莫名其妙生病或是出了意外。而每回遇着了这事,最是感到惋惜的,不是那些抱撼不能参赛的高手,而是他这个又因没半个好对手,被迫得再连任一回的受害者。
「我明白。」深知内情的南宫道沉痛地颔首。「可他不明白,当个武林盟主除了名号好听外,哈用处都没有,既穷得要死又累得要命,一年到头都在行侠仗义、济贫救民,要是倒霉点,还要破财散财兼饿肚皮,没事还要保持着什么良好的武林盟主大家风范……换作我是你,我早早就连夜打包好家当退出江湖逃难去了,亏你还有法子一撑就是十六年,都饿不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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