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三号房(有间客栈之三)(19)

作者:绿痕


「看看你,把自个儿冻成什么样子?」他拉开她身上被雪气弄湿的毛毯,替她改裹了新的后,再把火盆摆在她的椅旁,边搓著她的手边替她烤暖。

「今儿个有些人来这找你。」许久过后,她终於开了口。

「谁?」为了她冷漠的语调,他警觉性地抬起头。

「以前你常上门光顾她们的姑娘们。」

他眨了眨眼,「什么……」

「你以往的老相好们,听说很想你,所以今日特意来这探你。」君楠抽开被他紧握著的双手,一把拉下身上所裹著的毯子,与他拉开了距离后,双目带著熊熊愤火地瞪向他。

「等等。」余美人忙抬起一掌,要火气上心头的她缓缓,「君楠,你先听我说……」

君楠二话不说地抄起桌上的茶碗,一个接一个掷向那个她不揍不痛快的男人。

「我不是叫你先听我说吗?」左躲右闪的余美人,还不忘担心她,「你别激动,小心点你的身子!」

一只茶壶登时飞过寝房外的大厅,险些正中闪躲不及的余美人。

她愈想愈气,「人家都找你找上门来了,你还要说什么?」好歹她也是个堂堂的将军,且还是余美人的正妻,那些女人是都不把她给放在眼里,还是以往余美人将那些女人给宠得太过无法无天了,所以她们根本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刚用过晚膳,打算来天字三号房看过君楠后,就回地字十号房歇息的蔺言,一脚踏进已是狼藉一片的寝房大厅内,便开始与余美人一般,忙著闪躲满屋四处乱飞的暗器。

「杀人吗?」额上青筋直冒的蔺言,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颇为光火地问。

「你没瞧见吗?」她想也不想地就回上一句,并再将一只花瓶使劲扔向余美人。

「杀哪个?」蔺言冷冷地瞪她一眼,「是眼前的这个,还是肚里的那个?」这对夫妻就这么希望她出手摆平他们吗?

「我……」君楠气息猛然一窒,在蔺言的一双锐目下,也只能忍下一双犯痒的拳头。

蔺言再将兴师问罪的目光扫向余美人。

「这回我没惹她,还有,我既没回嘴也没还过手!」无辜的余美人,赶紧澄清自己的清白。

早就听丹心说过三号房正在闹家变的蔺言,不客气地把余美人赶至一旁。

「闪边。」就知道这男人不济事,连哄个女人也不会。

不情不愿被蔺言拉至一旁坐下的君楠,在蔺言替她把脉时,仍是一脸怒气未消,而诊完脉象确认一切平安的蔺言,则是起身走至他两人的中间,一手各指著一个。

「你,克制你的脾气!」她先是瞪向君楠,再警告性地一拳敲向余美人的额际,「你,控制你的耐性!」

被那一拳敲得额际红肿的余美人,在蔺言难得的没收医药费就走人后,关上大厅的厅门免得冷风再灌进来,再绕过一地的破瓷碎片,蹲在君楠的面前抬首望著她。

「你听我解释。」早知道他就把他们已成亲这事昭告天下了,省得不时有人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不说也不动的君楠,只是静坐在椅里,也不看他一眼。

「君楠?」他轻拉著她冰冷的手。

「说啊。」她抽回手,还是不肯回头看他。

他句匀实言地道:「打从娶你过门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风月之地,不信的话,你可去问问我的副官。」成亲以来,他忙著把她看牢就没什么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了,连向来负责的军务也都由他的副官替他分担一半,且每回一出门,他哪次不是急著赶回家?

「日后呢?」

他叹了口气,「也不会再去。」他还等著抱孩子呢,不然他何须这么辛苦?

她酸不溜丢地睨他一眼,「怎么,开国大将军又拿官威来威胁你?」

「并没有。」他没好气地应著,「而是因我有妻有子,我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野花总是比家花香的。」她不以为然地淡道。

余美人沮丧地抚著额,「饶了我吧……」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这朵家花香到什么程度,而他又是有多么的想采……眼下的他,满脑子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他哪还有什么闲情去想什么野花?他没夜夜扑倒她,他就已够佩服自己的克制力了好吗?

眼看她还是像一尊冰雕的人儿,似乎并不为所动,他只好一手抚著她的肚皮对她起誓。

「我发誓,我不会再去那等地方,所以你就别再动气了。」唉,真不习惯,这几个月当她会对他哭,会对他笑,偶尔还会对他撒撒娇,一下子又换回从前那副敌对的德行,他怎么也没法适应过来。

「我呢?」她有些心酸地看著自己的肚子,「我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什么?」

「日后,我该过著什么样的生活?我还能再当卧虎营的将军吗?或者我必须像其他的女人一般,在有了孩子后,就得成日守在家中相夫教子?」

怎么扯著扯著,她就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原来她气的不只是他,还有她自己?

余美人扳过她的脸蛋,一手轻弹著她的鼻尖。

「以上你所说的,皆不会成真。」她以为,她是当良家妇女的那块料吗?

她一手捂著鼻,「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一来,你本就是匹野马,从没人拴得住你。」对於她的性子,他已经算是很了解的,「二来,你不需相夫,因我乖得很,就算有了孩子,日后当然也会有我为你分担一半教养孩子的责任。」给她一人全责去养孩子?他的孩子不要有样学样,被她这个娘亲给带坏就很好了,他哪敢把育子这重责大任全都交给她。

君楠不确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在他那张再认真不过的脸庞上,她找不到半点怀疑和犹豫。

「为什么?」

他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你为何要迁就於我?」她愈问就愈鼻酸,「与你自小打到大,两家又是水火不容,为何你不讨厌我?我这阵子有多任性你又不是不知,你为何还要这样服侍我?甚至连往后的事你也都替我想好了。」

「我只简单的问一句。」余美人一手撑著面颊问,「你怀孩子怀得那么辛苦,为何你又不恨我?」

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爹,以及她日后得陪伴一辈子的人……啧,她是打哪时起有这种想法的?一定是他日日趁她在夜里睡著了后,偷偷在她耳边说的,所以才害她想都不想就直接这么认为。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打你怀了孩子起,咱们就已是一家人了。」余美人一把将她拉起身,再抱著她一同坐下,「既然是一家人,还管它什么恨不恨的?」

虽然心火稍稍被安抚下来了,但她还是记恨地瞪著这个打小到大,女人缘就一直好到不行的男人。 .「尚若再有女人敢找上门……」

「我会吩咐东翁直接把她们赶出去。」不用等她撂完话,这几个月来已是训练有素的余美人,直接奉上她想听的。

她再掐著他的脖子进一步勒索,「你若不去与那些女人做个了断,日后你就别想再踏进家门一步!」

「我明日就速速去办。」他拉下她的手,把一身冷冰冰的她环紧,「这下不生气了吧?」

她倔强地扁著嘴,在得了便宜而他又讨好地在她面前扮乖后,反倒有点拉不下脸。

「别气我了。」余美人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往后我只看你一个女人就是。」

「你要是反悔,我就休夫改嫁他人给你看。」她边说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再像只八爪章鱼般将他给搂得死紧。

对於这个老是口不对心的女人,余美人很有把握地笑了笑。

「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客栈才刚开门做生意不过多久,正指挥著店中的小二们打扫的东翁,在君楠步伐缓慢地踱出本馆后,他忙扔下手边的工作去迎接那个全栈中唯一的孕妇,且同时也是被蔺言放话所有人都得关照著她,不然他们就等著讨皮肉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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