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三号房(有间客栈之三)(15)

作者:绿痕


余美人凉声说著,「别说是生米煮成熟饭,现下都已端上桌了,你能不生?」

听完他的话,眼眶里忽然泛若泪光的她,好不委屈地抿著嘴,晶莹的泪珠也开始一颗颗落下。

「君楠?」他吓得瞪大两眼,怎么也没想到她说变就变,忙翻出一条条绣帕替她拭泪。

「不安慰我就算了,你竟还落井下石……」她哽咽地泣诉,接著就抱著他的手臂开始哭个不停「……我错了。」他是男人,他蹲,他姿态蹲低一点总成了吧?

她愈哭愈凶,「你没有诚意……」

「好吧,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绣帕全部用罄,他只好贡献出刚换好的衣裳给她抹泪,「你之所以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你会哭你会吐、你会打人你会吼人还外加咬人,也全都是我害的,所以你就别哭了,好吗?」

她抽抽噎噎地表示,「你在话里拐著弯损我……」他以为她会笨到听不出来吗?

「我认错,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他沮丧地低首求饶,「我求求你别在哭了行不行?」果真是不经一事长一智啊,今日他总算是见识到所谓的眼泪攻势究竟有多厉害。

「你承认我今日会这么惨都是你的错?」她泪眼汪汪地抬起脸问。

「是是是……」他用衣袖再拭去她滚落眼角的串串泪珠。

「这才像话。」她点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坎前擦净了所有的泪水后,接著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将先前所有的哭意全都收拾妥当。

余美人哑口无言地瞪著她,备感无力地看著此刻她面上,郡副马上又雨过天青的模样。

算了,只要她别再继续闹下去就好……

「这几日你的食欲都不是很好,你多少也要吃点。」扶她在床里坐妥后,他坐在床畔,手拿著一碗丹心煞费苦心熬好的浓粥,舀了一匙喂向她。

「我吃不下……」小吐完一回,整个肠胃犹在不适的她,抗拒地朝他摇首。

「孩子会饿坏的。」他不死心地把粥喂向她的嘴边,在她不情不愿地吃了一口后,捺著性子一匙一匙地喂她吃。

「我口渴。」吃完了整碗粥,她拉拉他的衣袖,两眼看向桌上那淡到一点茶味都没有的淡茶。

「会等儿,你先别喝那个。」余美人将锦被盖王她的陶前,轻声对她吩咐,「我去问丹心鸡汤熬好了没,你安分点歇著等我回来。」

被揍得从头痛到脚,又不得不好好伺候著她的余美人,在疲惫地走出天字三号房时,突被巷里一道耳熟的男音叫住。

「姓余的。」

「你回来了?」他回首一看,没想到那个一年到头都忙著到处比武的盟主大人,竟会在一太早就回栈。

「你叫我帮你——」靳擎天方走至他的面前,便一手赶紧掩住口鼻,「i你怎一身臭味?」

「被吐的……」整座客栈里的人,除了这个久久才回客栈一次的房客外,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他身上的臭味了。

「谁吐的?」生性本就爱洁,并患有洁癖的盟主大人,在那怪味始终徘徊不散时,边问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无余地抚著额,「我刚娶过门的妻子。」

靳擎天先是愣了愣,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是何方神圣愿意牺牲?」那女人的眼是瞎了不成。

「乐君楠。」余美人感慨地再报上另一个更让他错愕的名字。

他忙不迭地掏掏耳,「我没听错?」他们两个不是一年到头都在打,且时时都想干掉对方吗?

「没有。」

「你疯了?」他挑高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这位气色看上去颇为凄惨的邻居。

「就快了……」照这情形来看,不用等到孩子出世,他这个当爹的很快就会因照顾一个孕妇而疯了。

完全想不出他怎会和死对头成亲的靳擎天,也不打算在此时问问他会成亲的个中原由,只打算在办完事后,再去同什么事都知道的东翁问个明白。

「哪,你要我找的东西我替你找来了。」他一手拎著一大包以油纸包妥的药材,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扔给余美人,「我说,你要这些玩意做啥?」

「给一大早就又吐了我一身的女人补补身子。」要不是君楠的孕吐不止,加上蔺言索价太贵,又说君楠她没事,只要吐个几个月就成了,他才不会再花大钱另请这位盟上大人找来这些珍贵的补品。

「又吐又要补?」靳擎天当下只觉得顶上不但闪过了几道闪电,还有阵响雷打过,「难不成……她有孕了?」他不在家的这几个月,这问客栈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呀?

「就快满五个月了。」每天都在算日子的余美人,巴不得能快点挨完剩下的几个月。

状似有点被吓到的靳擎天,先是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退了两大步,在余美人满面阴沉地瞪向他时,他又再连连退了三大步。

余美人额上青筋登时爆跳了好几条,「给我说清楚,你那是什么意思?」

以无法置信的目光瞧了他好半晌,在鞑靼凑巧路过时,靳擎天忙不迭地叫住他。

「鞑靼,快,快叫蔺言来!」

「谁病了?」鞑靼不解地走至他的身旁。

盟主人人一手指向对面一身臭味,被打得面颊肿了两个包,满面憔悴兼火冒三丈,甚至神智很有可能已不太正常的邻居。

「我这就请她过来!」鞑靼只瞧了他一眼,即像见了妖怪似地马上掉头就走。

深伙已至,炎热的气候早已不再,秋霜遍铺大地,清早推开窗,便可见昨夜滴落在草叶上的夜露,凝结成霜将一园草木披上一件薄薄的霜衣。

晚起的君楠,一早醒来用过早膳,见著不得不赶赴军中处理要务的余美人搁在桌上的字条后,觉得自己身子已好多了的她,便整理好衣裳,打算让久末出门的自己也跟著出去外头走走。

「乐将军,你要上哪?」她才步进巷中没多久,手捧著一盅鸡汤的丹心便在她后头叫住她。

「出门透透气。」她走回丹心的面前,简单的回答完后,顺道把那盅补身的鸡汤给喝了。

在她喝完就要走时,丹心紧张地跟在她的身旁问。

「这事你告诉过余将军了吗?」

君楠瞥她一眼,「我出个门还需要同他报备不成?」

「可是……」很想逮住她,再将她绑回三号房的丹心,在她一路走向客栈时,忙暗自盘算著该如何让她改变心意。

「你忙你的,我只是想走走。」她挥挥手赶走丹心,并在巷中拐了个弯。

奉命得守候在本馆大门里头,而没在客栈外头拉生意的鞑靼,在远远瞧见君楠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时,登时小跑步地来到她的面前拦下她。

「乐将军,你要出门?」

「对。」她微微颔首,转身想绕过他时,他却扬起一掌将她给拦下。

「余将军事前知情吗?」

她有些不是滋味地睨著他,「我出不出门与他何关?」怪了,现下是怎样?她的一举一动都得同余美人知会过才成吗?

「等一下,乐将军……」鞑靼在她冷著张脸拍开本馆大门时,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最后一关的客栈主人身上。

手边的生意正开始忙,却不得不抛下两具算盘的东翁,在君楠想走过柜台前时,忙问上一声。

「你要离栈?」

「对。」她赶在东翁开始罗唆之前,直接替他把话说完,「我没告诉那个姓余的,我也不需有他的同意,因此接下来你可以闭嘴了。」

因她有孕在身,惹不起她的东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名余美人对全栈的人下令,不可在他不在时让她独自一人出门的女人,在无人敢拦的状况下,一路大步走出栈外。

「丹心。」东翁在她走远后,朝从本馆里走出来的丹心弹弹指。

「我不去。」被点到名的丹心,才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还有一大堆衣裳还没洗。」她今天还要跟三号房制造出来那堆有如小山的脏衣奋战,哪有空去做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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