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53)
作者:何缱绻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入她耳,状似昨日的低喃, 却是定定地在下方看着她, “衣服也别换。”
……衣服也别换。
这五个字, 让她的脸又烧了起来,在他这般的注视下, 她再也不敢看他,慌忙把自己缩回了房间。
她很喜欢冯雪妍那条白色的碎花裙子,冯雪妍不爱穿,之前说看她穿更合适,索性送给了她。
她一直很不好意思,加之今天出去买泳衣看到冯雪妍似乎也接受了穿裙子,便想还回去。可洗完澡出来,所有衣服几乎都晾上了阳台,实在没什么可穿的了,只能暂时用这件应付。
过于随意,没有丝毫精心的准备。
他却说,不要她换。
陈之夏忙去丁韵茹的卧室,对着那面很大的试衣镜,前后左右地打量自己,桌上有口红什么的,她并不会用,犹豫了下还是没碰。
掀起了裙子,看到自己侧腰的一颗痣。是她昨晚从他家回来后洗澡发现的。
但已顾不上再想这么多,她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离开前,还把书本什么的摊开到写的密密麻麻的某一页,好像作了会和他待在一起很长时间的准备。
如此,不仅能应付丁韵茹回家找她,也能打消她那么一丝丝不务正业的心虚。
下楼时她还在想,他们会去做什么呢,会找个旁若无人的地方继续天昏地暗地接吻吗?
她昨天表现那么生涩,尚未体验到唇与齿肆无忌惮痴缠的乐趣,虽他吻住她时,她浑身就已如过电,颤抖到不能自已了。
明明只有六层楼,楼梯却如此漫长,转过最后一段拐角,终于得偿如愿。
身形高挑的少年,倒是有极好的耐心,随性地靠在一旁,颀长又干净,长腿疏懒地交叠,一副素来倦漫的姿态。
他低头这么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边等着她。
只是这样就很惹眼。
这是个学区小区,来往的基本都是附近学校年纪差不多的学生,崇礼周围的可基本都认识他,就算不认识的,此时也对他不断予以注目礼,伴随小声惊喜的议论。
陈之夏有过那么一刻的退缩。
江嘲却已经看到了她。
似是以为她下来还要好一会儿,他那烟抽完了正要点起下一根,才咬上了唇,一个抬眸,便见她出现在眼前。
确是一袭素淡的白裙,如他所想,也如他所说。
陈之夏方才在楼上喊他时几近毫无顾忌,这时她却顿了顿步子。
江嘲懒懒点起了那支烟,先一步走向了她。
在她同时靠近他的那一刻,他便笑了:
“这么听话啊,让你穿什么就穿什么。”
陈之夏眼睫轻轻一颤,下意识想回避他这样审视般的目光。
左颊却是贴过来个略带凉意的力道。
江嘲就这么用手掌箍住了她的脸,他抬起她的下巴,隔着烟气,那双幽深狭长的眼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她。
好像真的在检查她究竟有没有化妆还是什么。
他拇指的指腹还顺带着抚过了她的下嘴唇,触感比他昨天吻她时冰凉。
她就只得半仰起脸来,迎接他的这般注视,看到他眼底一点点地泛起兴色。
“不是来见我吗,躲什么,”
江嘲眼见她那清澈的眸光有些微微打颤,终是揉了揉她的发,就放开了她,好笑地说,“还以为亲了你就能不那么紧张了,怎么还这样。”
说完,他转身,双手插兜就往一个方向去,还回头淡淡看她一眼,“刚一个人在家?”
似是在后悔他刚才没有直接上去破门而入。
陈之夏一步跟上他,快要与他并排时,又放慢了速度,点头:“嗯。”
“学习?”
他这么同她聊天。
她下意识答:“……对。”
江嘲便侧眸对她笑,“真乖啊。”
其实她刚洗完澡,还洗了衣服,出门前还偷偷对着镜子如他所说检查了自己身上的痣,下午还跟冯雪妍去买了泳衣。
她想把这无聊的一切都告诉他。
尤其还想对他说,她也不像他想的那么乖,那么安静又普通。
陈之夏同样想知道,昨天傍晚他们分开后他去做什么了,当然答案可能不言而喻,可关于他,对她来说一直都很神秘。
她早就想弄清楚怎么他天天都在学校,却几乎没坐在教室里上过任何一堂课,她都很难见到他,若非他出现在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她还是会觉得很难与他相遇。
快走出小区大门,陈之夏终于开了口。
“……江嘲,你昨天。”
四面鸣笛渐起,江嘲听到她细微的这声,视线很快转向了她,意识到她总这么不前不后,他停了停脚步,与她保持了并排。
“怎么了?”
他问。
陈之夏想到冯雪妍说她畏缩的时候很畏缩,大胆时又很大胆,她便想那倒不如问问他,昨天亲了她回去有没有想她吧。
她可是整整想了他一晚上一整天,还因为他答应给她打电话却没有而暗自赌气。
一同过马路,好像在延续昨天的分别,对她有所补偿,她便有了胆量,动唇:“昨天你有没有想……”
话还没说完,便被四面迭起的车喇叭淹没。
她的手腕儿上紧接着落了个力道,他抓住她的手臂,趁着绿灯快跳红,带着她大步地就往对面走去,像是牵了她的手。
一晃又似是从后巷出来的那个雨夜,在提醒她什么,她的此种念头于是又被浇熄,喜欢他这件事所带有的隐隐耻感重新浮现。
江嘲没听清,到了马路对面,便松开了她,垂眸:“你刚说什么。”
“……”
陈之夏抬眼,看着他,咬咬唇,忽然难以启齿。
江嘲便有点奇怪,瞧着她笑了:“嗯?”
“呃,我是说,”她于是沉了沉气,换了个问题,“你昨天,亲了我之后,就去见别的女生了吗?”
……她居然。
说出了这么直接的话!
“什么?”
江嘲都被她问的愣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他脸上那种素来的散漫与不经心都消失了点儿。
盯着她小半秒,薄唇扬起弧度,便笑了起来。
他嗓音沉沉的,不捉弄人时这般真切的笑,异常的迷人。
昨天去他家那会儿她就这么觉得了。
陈之夏被他盯得不自在,他总是这么看着她,好像亲过她后就在瞧她的笑话,她抬起手,下意识匆匆遮自己的脸:
“……算了,你当我没问。”
手腕儿便被他牢牢攫住,江嘲给她那要挡住自己的动作掰开:“喂,陈之夏。”
她哪管他,又要挡。
他继续唤她名字,跟着逼近她一些:“陈之夏。”
“——我说,陈之夏。”
陈之夏终于奈何不了他,他两只手抓紧了她的手腕儿,她都快贴到他的身前,眼睛和注意力四下都没地方安放。
就只能看着他。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江嘲看着她,鼻息轻动,很好笑地,“再说一遍我听听?”
历史是会重演的是吗。
怎么每次他都这么喜欢命令她做一些她想做但是又不那么想做的事,说一些想说但是又不那么想说的话。
陈之夏心想我也没说什么,我不过就是问了想问的话,于是阖了阖眸,嗓音清莹的:“我就是想问你,昨天你亲我后,是不是又去见别的女孩儿……了。”
一句说完,气息都不大稳了。
又庆幸,和他说话好像不会再那么紧张了。
江嘲眉梢微扬,笑意不减,觉得她万分有趣:“这么在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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