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179)
作者:何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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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着这一把纤腰窈窈轮廓,她的肌肤雪白,一场大雪无休无止。
好像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他的眼前下了整整九年。
江嘲已记不得,这毫无意义的生命之中,九年以来,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哪怕他还没有回想起她的如此模样,就会特别想她。
只是想她,毫无缘由毫无意义,说不出口也不敢去细究。
单纯地很想她。
卧室铺着地暖,十二月末寒天冰地,空气里弥漫着微微的燥冷。
江嘲拎起一旁的薄毯,深深地掩住了她。
陈之夏依着他,又软绵绵地跌回了他的身上,乖乖坐在他怀中。
江嘲怕她不喜欢他抱她,放缓了气力,只用柔软的毯子温暖地裹住她纤瘦赤.裸的身体,“我这种混蛋也会怕冷,所以还是不脱了。”
他还是忍不住拥了拥她的肩,“冷吗。”
陈之夏感觉到自己大片大片的皮肤正在回暖,还很固执,“所以,你还是现在就要走?我们睡醒以后?”
“我不走了,我陪你。”江嘲便是笑。
“……真的?”
“嗯。”
“然后呢,”隔了这么久,哪怕是醉了,她对他的怨气也不小,“我就……傻乎乎地等着你……每天都懒得回我消息?”
“不用了,现在轮到我留在原地当傻子了。”
“……”
陈之夏安静下来。
江嘲知道她明早起来,或许什么都会忘掉,索性决定自说自话:“你走后,留了很多东西给我,还记得吗?”
“……我故意的。”她固执地说。
“后来我搬了好多次的家,从北京到拉斯维加斯,再到加州旧金山,又到香港,台湾,澳门,珠海,我还在北海道待过两个月,最后我才搬回的北京,”
他用手指勾了勾她玲珑的鼻尖儿,说,“很久之后,我才像个傻子一样发现,我从来没想要把你丢掉过。我一直带着你,还有我们的一切。”
陈之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地名绕得头痛,她趴在他身上,嘤咛着,“……你去过很多地方?所以呢。”
“……所以我更发现了,就算是把所有关于你和我的一切留下来,我其实什么也留不住,”
江嘲不在意她到底听不听得进了,只感觉自己的唇在孤零零地动:“哪怕我再也不敢翻开看,我经常骗自己,我不去看你就还在我身边……哪怕我自己知道答案——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忘掉你,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骗子,”她的眼泪又滚滚而下,脸颊埋在他胸口,“江嘲,你就是个骗子……”
只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此时此刻,能够完全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与体温。
九年来,他与她从未这么接近过对方。
江嘲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手,低沉的气息飘荡在她的耳边,他用唇轻轻厮磨她的头发,“那你也可以把我接下来的话也当做骗你,反正你明天就会忘了我。”
“……”
“今天晚上你当着我的面脱衣服了,你说,我回去了如果因此变得特别特别想你,我该怎么去做才好呢?”
他清浅的呼吸里带着暧昧的幽然,惑人又危险,“我要不要把我们的那些录像、照片全部翻出来,然后看着你自.慰,嗯?”
陈之夏耳边生痒,她一抬眸,恰恰撞入了他这般幽沉的眼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想你的时候该做些什么才好了——但是你呢,陈之夏?”
“我们从医院分开的晚上,我就想了很久,如果是你,那天夜里,你和程树洋会在这张床上做些什么呢,”
他淡淡地笑着,用唇去寻她颈侧的那一粒红砂,都不舍得吻下去,“那时候你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我,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陈之夏,你会不会是想着我才和他那么做的?”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希望,你会想起我,这几年,我都自私地想过,往后你的人生无论和谁在一起,有那么一个瞬间你能想到过我,就很好了。”
“……但可能,要求你偶尔想起我,都很过分了,是不是?”
细雪无声,坠在月光中的那片薄雾如风飘渺,像是他这轻而缓的话语,不留神,就被吹散了。
也许她真的,明天什么都不会想起。就算想起来,她也只会更厌恶他。
他突然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
否则,明天她还会在明媚的阳光之下,那般那般地,对另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展露笑颜。
他们会亲密地拥吻,相濡以沫地交.合,从此共度余生。
也许某一天,她会彻底地忘记他,连给他半秒钟的回想与憎恨都很吝惜。
“……我也以为,看到你快乐就好了,也不用看到,我只要远远地听说就很好了,”他将下巴抵在她额头,闷沉沉地笑,“毕竟你都说了,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总要为你实现心愿。”
“但是怎么办——
“当你那天站在我面前,你戴着戒指,你和别的男人接吻,当你的幸福和快乐与我彻底无关,我为什么,又会那么那么的不爽……那么那么地,想要抢走你?
“我还是会很想见到你,每天,每分每秒,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我这种人……除了机械地工作,把什么都砸在工作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之外,我居然,也会有想被实现的愿望与期待。””
“每天都想见到你,”他闭了闭眼,近乎呢喃的重复着,都有点儿嘲笑自己,“今年生日我就许下了这样的愿望……我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幼稚了。”
但这是,多么奢侈的心愿啊。
他想。
“……还是算了吧,”江嘲又苦笑,他是最不相信童话的,“我们生日在同一天,如果只有一个人的愿望能被实现,我还是会很自私地,希望那个人是你。”
“至于我,我会把希望你开心、快乐的心愿放到接下来一整年的每一天,”他认为自非常有条有理,“要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帮我实现,我的机会就会变得很大了,对不对?这是概率学吧。”
怀中没了动静,许久。
冷柔的月光勾出她侧颜的轮廓,两道泪痕浅浅,她的睡容却十分恬静,仿佛从未受过打扰,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就像是,她从未爱过他。
江嘲想让她重新躺回床,她在睡梦中还不肯撒开他,他只得任她抱了他一会儿,才安抚她乖乖地顺从了他。
他去衣帽间找她的睡衣,打开衣柜,还是与男士的成双成对,放在一起。基本都是很居家的款式。处处都是她与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不想多看。
浴室的地面有水,她的裙子也沾了潮,他轻柔着动作为她褪去,力图不碰到她腿上的伤。
她有所察觉了,于是依偎着他过来,安安静静的,没再闹脾气,昏睡过去。
江嘲为她套好棉质睡裙,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
冰箱里几瓶易拉罐装的椰汁饮料被挤在了最里面,是她以前就很喜欢喝的牌子,第一次去他家喝她就说很甜。
储物格中放着牛奶,消耗不多,她应该还是很不喜欢这东西。
还好有蜂蜜。
他从架子上好不容易挑了一只没成对儿的马克杯,保温壶里还有温水,他兑着冲开了蜂蜜,搅拌均匀。
想到这样会凉,他找了圈儿才找到保温杯,一起放在了她床头。
为她掖好被角,他就准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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