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95)
作者:在逃白桃
像他这样的作风, 如果去工作已形成规范流程的大国企当个领导,会如鱼得水。但要在高风险市场中扛起一个民企, 他显然不是一代明君。
宁好的会议都很短, 前两小时那种会议在她这里不会存在。
她本身是懂业务且略微强势的人。在开会前会自己形成主要推进方案, 又让参会高管把自己的意见以电子邮件发给她,由秘书进行文本整理, 再抄送全员。
开会只是个辩论、表决、补充、完善的过程,
在会议前,每个人就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今天要对哪几个方案进行讨论;走出会议室,每个人都精神更振奋了一些。
宁好开工作会很少超过一小时。
更多的时间,她会去各个项目点上检查工作,哪个工程经理报规被住建部门卡住了一天她都能知道。
具体工作变得清晰、高效。
她还有大把时间去维护人脉关系。
而且,每天都比李承逸早回家。
经常下午阳光还好时,闻家昌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看见宁好的小奔驰进正门了,奇怪她怎么早退偷懒,让人去把她叫过来问事,她又能做到事事有应答,事事有推进。
闻家昌渐渐也不奇怪了,看见她就把她叫过来喝茶聊天,教她一些公司经营的巧思,倒像是培养真正的接班人。
所以这天下午,宁好也比李承逸先一步知道他夫人有孕的事。
由于闻家昌的病情,家里已经好几个月没这么欢天喜地了,他现在被医生严令禁酒,亲友家宴都很久没摆。
按照传统,怀孕三月稳定后才能广而告之。
但李路云太高兴,也急需一场喜宴来驱散笼罩在家庭上空的阴云,马上决定周末要大摆宴席,让人开始打扫宴会厅。
当然,汪潋现在不能有半点操劳,要像大熊猫一样被保护。操办宴席的所有事宜全部都外包出去,许多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订装饰、订菜式,增添了许多人气,家中更热闹起来。
宁好也跟着张罗,李路云拉她一起挑选,临近晚餐时才放她上楼换衣吃饭。
她一进卧室,就收到闻斯峘的微信,说今晚不能回来吃饭,已经给楼下打过电话。让她感觉门一关,热闹和喜庆被隔在外面,幽暗灯光把人影拉得好长,窗外树梢影影绰绰,从楼上望下去,后院一片寂静,一动不动的花与树没在雾气里。
拉上窗帘回身,他的车钥匙被她随手丢在包里,包立不住倒下,车钥匙和一支唇釉一起散在梳妆台上。飘窗上放着阿姨来收换洗衣服时从他口袋翻出的半包烟。外间沙发靠背搭着他早上出门前让她帮忙二选一、挑剩的那条银灰色印花领带……到处是他的痕迹。
她卷着领带,坐下来思索,要是和他生儿育女,好像建立一种新的血肉联系。
可是像他这样觉得自己生命都多余,说出“是我不该来”的人,会愿意接纳一个新生命吗?总觉得可能性不大。
她试图想象他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的画面,违和感冲击性很强,一下让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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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李承逸也没有回家,虽然李路云打电话去要求他回,但他还有没开完的会。
全家人达成的共识是,一定要让孩子父亲当面被通知这个喜讯,在电话里说太草率了。
所以李路云没法在通话中给出要求他必须回来的充分理由,他不耐烦地挂了。
虽然少了主角之一,气氛还是很热烈。话题都是围绕孩子的。两个姐姐给汪潋分享许多经验,几个月建小卡、几个月建打卡、产检的周期、检查的种类……走现实主义路线。闻家昌和李路云走玄学路线,侧重于生男孩有什么迹象、生女孩有什么迹象、起名的讲究、生辰的挑选。
宁好喝了一杯苹果酒,醉蒙蒙的,微笑着听,好像也在认真跟着学。
李路云想起了她,感慨道:“还是老四夫妻先备孕的,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你们备孕这么久怎么没有动静?要不要做做检查,先喝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二姐的嘴经常行动于思考之前,飞快接话:“云姨你忘了好好工作压力多大啦?她现在怀上,云岭公馆不就完蛋啦?”
闻家昌吓得脸色陡变:“什么话你都敢说!完蛋也能说啊?”
二姐吐吐舌头扮鬼脸。
李路云讪笑着圆场:“是我笨,忘了好好有正事。没事啊不急,你和斯峘还年轻,先打拼,以后有的是时间生。”
汪潋微微有点小情绪了,腹诽,合着我这就不是正事了吗?
她没想到,晚上李承逸回来更让她不痛快。李承逸压根没把这喜讯当回事,拧着眉听了半天,最后发出一声:“啊?”
汪潋莫名其妙:“你‘啊’什么?”
李路云也莫名其妙:“你这什么反应?”
李承逸把汪潋拉近,对她耳语:“怀孕我不就一年没有性生活了吗?”
汪潋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什么时候了,自私鬼还惦记他那点质量不高的性生活?老天爷让他断子绝孙是他应得的!
闻家昌和李路云不知道他俩偷偷交流了什么一个两个脸色风云莫测的,很着急。
李路云:“到底怎么了?有喜了怎么不高兴呢?”
李承逸嬉皮笑脸搪塞:“我一琢磨,那天汪潋喝酒了,我抽烟了,我俩还吵架了,怕影响孩子健康。”
李路云松了口气:“健不健康都有产检的,你瞎操什么心。”
闻家昌给李承逸下达命令:“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跟她吵架了,再吵你就滚出这个家。”
怎么还去父留子了?
李承逸心里暗叫不妙,汪潋要翻身做主人了!
“那我现在提前滚吧?行吗?”
闻家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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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斯峘冲完淋浴上床,从侧躺的她身后把胳膊伸到前面,把人搂进怀里。
宁好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间背上感受到来自他胸膛的热气,没有睁眼,转身回抱,因他□□着上身直接触到皮肉,呼吸中渗进沐浴露的清香。
“没睡着?”
她没说话,把脸贴在胸口,抚摸他的背,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融进他身体里。
现在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从她的小动作揣摩她的意图,伏在她颈侧虔诚地吻,让昏睡的苏醒。
床头地上一盏她特地给他留的小灯,不够明亮,光线很暧昧,把两个人影交叠,变成薄薄一片挂在远处的墙,像一种轻飘飘的灵在缓慢摇摆,隐秘的水声在房间里微不可查地响。
他动作温柔,非常有耐心地把她的血液点燃,沸腾的血液冲向神经末梢,末梢就像被刺激的含羞草一样倏忽合拢叶片、垂落下坠。
他托起她身体的重量,拥吻她,欲仙欲醉,
如同久旱之地吸收甘泉,莹亮的水色在光线下一闪就被吞没得全无影踪。
如往常那样,他撕开小雨伞的包装。
等待的间隙,她脑海里又窜出那个问题,他能接受一个新生命吗?
他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
夜更静时,她靠在他肩窝里休息,被高温烘着脸,想到他回来太晚,大概没碰上家里任何一个人,把消息告诉他:“汪潋怀孕了。”
“哦。”他反应平淡,理顺她发丝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吗?”
这次他停顿了,而且沉默了两秒,然后笑了:“你这也要攀比?”
“不是攀比,我是在想将来有这种可能吗。”
“……可是生孩子对你有伤害,我觉得没必要。你现在很自由,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需要乱七八糟的催化剂来增进,就我们俩,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