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7)
作者:在逃白桃
结婚是个新起点,
以前他可以得过且过,以后要考虑的是宁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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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好晚上没找到机会给李承逸打电话,因为妈妈跟进房间,缠着她聊天,从端坐床边聊成东倒西歪的姿势,嫌冷又把腿伸进被子里,最后睡着了。
她妈妈郝时愿女士有时想一出是一出,在得到闻斯峘的情报之前,她一直把李承逸当亲儿子,在家炸了鸡翅都得塞五个给他。
闻斯峘的情报出现后,李承逸在她这儿一夜过气。
从那以后,在她嘴里,李承逸哪儿都比不上闻斯峘,
长得没那么硬朗,被她断言“以后只能生得出女儿”并且“女儿像爹”,那就不会读书、绣花枕头,傻白甜会让人骗得团团转。
结合遗传学和玄学等跨学科领域,从各种角度为自己喜新厌旧找依据。
宁好嘲她:“翻脸不认人呐。”
郝女士主打个人中心主义:“对我女儿有用的才配让我看一眼,没用了都是废品。”
这桩婚事,在外人怎么看来,都是闻家昌发迹后变卦了。
其实郝女士对李承逸本人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感想,郝女士对他最高的评价是“长得比女孩还漂亮”,许多年后那话变成了“男人长得比女人漂亮不是什么好事”。
而现在,表面上宁好和闻斯峘终成眷属,至少双方家长的脸面都维持住了,皆大欢喜。
郝女士对李承逸突然就有意见了,家族矛盾变成家族内部矛盾。
宁好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李承逸解释结婚的事。
如果不通电话,靠着来回发微信肯定说不清楚。
睡前1:47,
李承逸昨日23:11给她的最后一条微信留在聊天记录:[怎么不接电话?]
等明天消息通过他爸传到他耳朵里,又不知该有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第5章
宁好早晨不赶上班,从父母家去项目要过江,不是高架就是隧道,都得堵,她就干脆摆烂了,慢慢悠悠出门。
专车叫到了一辆卡宴,经济下行,生活不易啊。
宁好刚在后排落座,总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拖拖拉拉不去上班,还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躲总包。
工程到这个进度,又开始新一轮催款。她觉得离上一轮过年关时才没几天,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工程款是不可能在工程中结清的,宁好演太极推手应对软磨硬泡,
归根结底,要钱没有,其他都好说。
“江总啊,你看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今天这么不大气?……是我的错,让你做大生意的人算起了这点小账。……可你也知道海源的情况,外面看家大业大,越大越管不到细节,没有专款专项,却哪都是开支,只能这儿挤一点那儿凑一点。……我一会儿还得去居委会,你说这些关系不打点好,今天投诉停工明天投诉整改,耽误了工期我们俩双输……后面幕墙景观都给你做,一来你早完工早结算;二来后面赚的才是大头,你看这六百万是不是非得卡着脖子现在跟我要?……”
挂了电话,她注意到,专车司机正通过后视镜盯着她看。
眼尾带着崇敬的笑意。
“都说房价要跌,什么时候能跌?你们业内人士,能透个信儿不?”果然来搭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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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包老江被宁好打发了,转身进了项目部办公室找工程师唠嗑:“哎呀呀你们这个‘小辣椒’真是一毛不拔,比她老子还抠。”
小张笑着分给他烟:“青出于蓝胜于蓝。京城来工作组打分,都把人往我们项目领,也只有我们项目拿得出手。”
老江点上烟:“小辣椒会用人,有组织有层次,很稳。”
小张受着夸,把功劳又往宁好身上推:“是嘛,管理到位,其实方方面面干活的心里都稳。”
“那高层变动,对她有没有影响?”
“不好说。有可能调回平台。新领导肯定要安排自己人。”
“调回平台就没意思咯。”这老油条真心替她遗憾。
老江抽完烟去工地了。
宁好干脆在外面办完事,下午才到项目部,两人没碰上面。
她前脚进办公室,小张后脚跟进来串门,给她汇报了老江来找过她,又通风报信:“我听宣洋说他们和律所碰过面了,金颂府项目要起诉,是不是想把锅甩给宁总啊?听说宁总这两天回江城了,跟这件事有关吗?”
宁好没听说爸爸说起这件事,她本以为他回江城是为了相亲,不过看他对相亲其实也不太赞成,原来背后还有诉讼。
这倒不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
金颂府项目亏掉底裤,营销没做好,招商太差,可营销后面有人,这锅得想办法甩掉,只能往前朝扣,指责项目建设成本太高。
这项目的账,宁好看过,项目经理没大过错,宁永荣作为区域负责人就更无可指摘了。
不过即便是混淆视听恶心人,这种“秋后算账”的事儿这一两年也不会少。
要证明前任留了个烂摊子,
日后才能证明后人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只是这么一来,宁好在江城分公司的处境会变得更尴尬。
手机在手里震动,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李承逸给她打了一天电话,眼下又追来一条短信:[结婚是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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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已经听说了。
宁好把小张赶走,反锁了办公室门,给李承逸把电话回过去。
“没开玩笑,昨天确实去领证了。”
“你疯了?”李承逸在电话那头炸毛,仿佛想用音量恐吓住她。
她温言软语道:“可我也是为你啊。”
“为了我?你真是疯了!怎么为了我?你说说看?宁好,我一直觉得你冷静理性,比我强多了,没想到遇到事你脑子这么浑。我不都跟你说了相信我能处理好吗?你以为我愿意跟汪行长的女儿结婚?……”
宁好出于对隔墙有耳的戒备心,又改了主意,开门走出去。
这进门的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下起了雨。
她撑了伞离开项目部,一边听李承逸发牢骚,一直走到马路边,找到个公用电话亭才停下来。
电话亭三面透明,隔音效果也不错。
她面朝着门,慢慢开口:“你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看闻叔态度很坚决,你拗不过他。”
“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你弟弟没有底气反抗闻叔,如果我坚决抗拒这桩婚事,那么毁约的就是我们家,闻叔可以借题发挥越闹越大,我爸脾气也不算好,最后两家断绝往来,我和你就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你说是不是?”
李承逸被部分说服,又想起原则性问题:“那也不能真跟他结婚啊!”
“结婚嘛,只是绑定一种经济关系,感情另当别论。难道你和汪潋考虑结婚,是出于爱情?”
“……额,当然不是了。”李承逸气短三分,汪潋无疑是爱他的,但是男人讨论爱不爱的就很矫情,他转移矛盾,“闻斯峘呢?怎么可能对你没感觉?”
“昨天刚认识,能有什么感觉。”
“时间长了你怎么办?”
“你和汪潋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不是说马上就回江城总公司,汪潋不愿离开临市,两地分居,就算结婚也是‘名存实亡’吗?”
李承逸一时语塞,
虽然宁好语气如往常温和,但总觉得有点以牙还牙。
他宽慰自己别心虚,应该是错觉。
“那能一样吗?你们又没有两地分居!”
“你弟弟在材料所上班,住东城。我住锦湖苑。客观上就没法住在一起,跑一趟开车来回两小时,比得上跨城了。有什么好担心?”
横跨整个城,交通又拥堵,的确没什么可担心,
可他还是郁结,说不清为什么心里酸得要命,以前宁好总在他身边,他早认为宁好就是属于他的,坚信无论什么时候他一转身,宁好还会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