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65)
作者:在逃白桃
赌气酒喝到午夜,往往要开个包间唱歌玩乐疏散酒气,闻天朗不爱回家。他在江城买房早,也没有升值眼光,只有在中环内交通方便这么一个好处,如今附近豪宅林立,像他家这样的非电梯房小区都快绝迹了。
天蒙蒙亮,他酒半醒。
每天迈着蹒跚步子爬四楼的时候,腿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心想人生真他妈大起大落,自己好歹是搞房地产的,奋斗十年一场空,就住上这么个破楼房。
祸不单行,三四楼声控灯都坏了。
导致他掏出钥匙开门连续两次没对上锁眼,钥匙尖在锁外拉出两道划痕,在凌晨的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他第三次聚精会神用钥匙对锁眼时,他听见另一个声音划破宁静。
“啪”的一声。
从身后楼道里传来。
他停下动作回头,视野里除了黑夜一无所有。
也许是听错了。
他躬下身把脸重新凑近锁眼,马上又听见身后响了“嚓”、“啪嗒”连续的声响,像逗弄人似的。
闻天朗再次垂下手回头往斜上方楼道张望,这时他看清了,在楼梯转弯处的窗边亮着一星火光。
有人?
在他迟疑的须臾,那人“啪嗒”一声又打亮了火机,更亮的一簇火苗让烟头上那点火星黯然了。
“回来够‘早’的,”一个男声笑着说,“让人好等。”
闻天朗接着一闪而过的火光看清对方的脸。
他见过闻斯峘两次,认识的,可他出于本能不想见这位亲戚。大概因为他长得太高,高到给人压迫感,又或者他表情看着总像有阴谋,完全不像李承逸那么阳光磊落,此外闻天朗还觉得他有点装腔作势,看人的眼神带有轻视,总之,这个人不好惹。
“需要我帮你开门?还是打个光?”他说。
闻天朗想开口说话,嘴巴却像含了浆糊似的黏住了,他努力与非自然力打架,把舌头解救出来,发出的声音意外的尖,还有些颤:“你找我?”
“没错,找你谈谈。”他边说边从半层楼上走下来,步子很慢,慢得吓人。
闻天朗酒都吓醒了,一点儿不想请他进门,但也不敢在他面前窜进家里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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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天深夜到凌晨去找闻天朗,闻斯峘又接连几天没能成功甩掉宋云开。宁好在通话中对此表示理解,开局要敲定的事太多,专注一点有利于推进速度。
不过到了第二个周五,宋云开自己有私人行程,把团队临时解散了,给精疲力竭的合伙人们放了一个周末的大假。
“肯定是去见女人。”徐笑离开前在电梯里八卦地猜。
闻斯峘斩钉截铁:“他没有女人。”
“信我。没看他变了发型吗?从微分碎盖换成二八侧背。”
闻斯峘仔细回忆刚才最后一次见到宋云开时对方的形象,好像的确发型和平时不同,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发型分别怎么称呼,让他来描述就是——把刘海梳后面去了。
高博靠着电梯轿厢嗤嗤地笑:“一下老了十岁。”
廖锦坤纠正:“那叫成熟稳重。我同意徐笑的猜想。”
闻斯峘不再参与意见,心里根本不信,能给他找到十分钟内吃完饭的女人。不过听大家的意思,好像是说女人普遍比较欣赏成熟稳重型?那……宁好呢?
四小时后,得以验证,宁好不怎么欣赏。
不仅不怎么欣赏,而且一上车就咯咯笑成一团:“你这是要去见谁?打扮这么正式。”
闻斯峘开着车,心知这是弄巧成拙了,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解释:“来见你嘛,听他们聊天说女人喜欢成熟稳重型。”
“也没错。这样看起来像假富豪、杀猪盘。”宁好低低地笑,“第一次见应该会觉得很帅,我只是没看习惯。”
闻斯峘郁郁寡欢:“富豪就富豪,怎么还像个假的?”
“真的没必要特意打扮去讨好别人,就像宋云开。”
“我这就是跟他学的,他见他想讨好的人也这么做作。”
宁好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宋云开打扮成这副霸总模样,觉得更像杀猪盘了,又没忍住笑:“他像是讨好男人的那种,因为胸背练得多,西装绷起来……就很……”
闻斯峘扬了扬眉,没想到还有这种角度:“……你还真别说。”
一块儿说完合伙人坏话,宁好注意到他预备变车道转弯,扯扯他的胳膊肘:“不去我那儿,去你那儿,我包里带衣服了。”
“我那儿?”
宁好想,他好长时间没回去,生活用品买一点算一点,应该需要收拾些东西,再说人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才更好放心休息。不过这么多细枝末节的考虑,一件件数着说也快累人的。
于是她简而言之:“我喜欢你那儿,郊区安静就当度假,而且你也答应过我要带我练车,我想买车了。”
雾凇院也在郊区,考虑到家里有那对爱挑事的夫妇,闻斯峘觉得宁好应该不想应付,所以没提。
绿灯亮起,车往前直线开出去上了高架,他捡起另一个话题:“你想买什么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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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有点乱,闻斯峘去接宁好下班前先回来过,想以较好的精神面貌去见她,试了几套衣服,走之前没来得及收拾,都扔在床上。
宁好惊呆了,坐在一旁。
闻斯峘比她还坦然,当她面一件件找衣架挂起来,不觉得丢人,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取悦女人,对象还是宁好,怎么郑重都不算过度。
宁好看了半天,意识到他只是把干净衣服整理好挂回衣橱,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出门前你在家‘选妃’?”
他腼腆笑笑:“没有你的建议,拿不定主意啊。”
“不敢建议,”她笑着讽,“省得有人要上纲上线说‘妻管严’。”
闻斯峘也讽她:“你怎么记人记不住,记仇能力这么强。”
宁好瞪他,不陪着他了:“我先去洗头洗澡,今天上工地了,不敢坐床上。”
“坐,随便坐。”他其实知道她那话的重点,要把自己打理干净她才舒服,“你等一下,我换个花洒,买了个新的,声称能增压,试试效果。”
宁好随他安排,又问:“这公寓是不是住不久了?还换新装备?”
他手上动作慢下来:“这公寓……要换吗?”
“你要是离开材料所做事业,会租新办公室吧?难道不换个离办公地点近的大房子住?”
闻斯峘继续挂衣服:“这里是高新区,业务单位都在这一片,要招人干活,能选的人才也是这里最密集,办公地肯定选在附近。我这里房租便宜,也住习惯了,”本来他说得挺流畅,想到宁好这么提问或许有她的考虑,突然打住,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觉得这儿不好,看中哪里,我可以换。”
“我无所谓的,”她笑起来,“我真没强势到连你住哪里都要做主,这么紧张干嘛?只是蛮佩服你吃苦的耐力。”
他把最后一条长裤对折挂进橱柜,转身出去拆快递装花洒,蹲在地上边做事边正色道:“前面肯定有未知的困难,现在还不是放纵享乐的时候。”
宁好跟过去,倚在门边看着。
他抬头,接收到她满是柔情的目光,自然心里受用,她心很软他一直知道,在她跟前惨兮兮能出奇效。
不过他还是怕她担心,把她从温情魔阵中拽出来:“别脑补,暂时进展顺利,我打算过几天把合同签了专门回一趟雾凇院,有好消息的时候跟他汇报,他不至于强烈反对。”
“那你提前跟我说,我和你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