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遛错男神的狗后(26)
作者:陆今宜
她担心,周叙白是不是发现,所以过来兴师问罪,又或者,他想……
池渔抓紧棉服下摆,内心试图为自己找借口的同时又隐含一点点期待。
好像春季小草慢慢长出来,她心口也痒痒胀胀的。
她不安地舔着唇。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短暂安静一小会后,周叙白忽然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张纸,“看看,有哪里不满意可以现在提。”
池渔怔住。
她刚刚没有看错,确实是合同。
所以这么晚,他过来送合同?
而且还是她这种级别的小画手根本拿不到的业内合作单。
捏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池渔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正常来说,应该欣喜若狂收下对吗?
可池渔有点犹豫了。
晚风轻轻吹,刮得脸有些疼,鼻腔内亦充斥着强烈的冷空气。
池渔抬头看着周叙白的眼睛,认真问:“这是什么意思?”
周叙白唇角稍勾,“没什么意思,就合作公司需要个长期合作对象,你不是焦虑吗,正好给你当低保。”
池渔看了看上面优渥的条件,一时对“低保”二字产生了极度的自我怀疑。
她微微梗了下,抬头看向周叙白,“就这样?”
周叙白笑了声,反问,“不然呢?”
池渔接着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周叙白笑容加大,“不然还有什么?”
难道说他在家磨了一晚上的刀,准备伺机暗杀野男人吗?
池渔认真盯着他,一秒,两秒……她慢慢垂下眼眸,双手亦无力,合同分明轻飘飘,却如有千斤重。
周叙白神色越坦荡,她越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还以为……
所以,又是她想多了。
池渔深呼吸,晃一下脑袋,她将心底那些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通通压下去,伸手将合同推到周叙白面前,轻声但坚定道,“抱歉,我不能要。”
周叙白不理解,“为什么?”
池渔:“无功不受禄,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识好歹,但我这人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坦然接受别人无端端的好处,就有点……怎么说呢,心虚。对,”池渔强调,“就是心虚。”
何况,她要的也不是这个。
……
池渔刚躺回床上,便摸出手机在群里哀嚎,“我完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云舒:“?”
江童:“!”
池渔吧啦吧啦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通,然后她捧着脸,十分苦恼,对着手机里的两位姐妹倾诉,“我总觉得,他走的时候有点生气,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反正就是有点不高兴吧。”
池渔疑惑,“我是不是做错了?
对此,江童与云舒自然意见不一。
云舒说:“渔我觉得你做的对,首先,你还没确定他的心意,就从他那里拿到好处,其实这行为本身吧,还挺看人的,如果他比较会装,人品不咋滴的话,他就会觉得你特别好摆平,一张合同就能搞定。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云舒咳了声,继续说,“那就是我会嫉妒!非常非常的嫉妒!我混了这么久我都没拿到,你命怎么这么好啊你!你这个蠢渔,你这都不要,不要给我啊,暴殄天物!!!”
额……介于云舒同学已经被妒忌蒙蔽双眼,语无伦次,逻辑混乱,池渔决定,再听听江童的意见。
江童施施然登场,“其实我想了想,你拒不拒绝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那啥,我前两天还听庄熠说来着,周叙白以前个把月都不来公司的人,但最近去特别勤,天天加班,亲自盯这项目,我寻思……这是为了你吧?”
池渔:“哈?”
她迷茫了,很迷茫。
如果是为了她,他刚刚为什么没说呢。
江童恨铁不成钢:“拉扯,拉扯你懂吗!男女之间最美好最有激情的不就是这种互相试探的朦胧期吗?”
池渔深深皱眉,原谅一个直球无法理解这种曲折的脑回路。
而且接下来,江童的话更惊悚了,“渔,你下午不是发圈刺激他了吗?”
池渔:“对啊,怎么了?”
江童:“后来他主动跟你提了对不对?”
池渔点头如捣蒜,“嗯嗯。”
江童肯定道,“以我的经验来讲,他绝对吃醋了。”
池渔:“???”哈?吃醋?
她发朋友圈,只是为了加大加粗提醒他,要记得找她呀!
一瞬,池渔三观崩塌,过于震惊,“啪”一声,屁股坐空,从床上摔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很精彩:这一个两个,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为什么不能明说!还有这些都是怎么推出来的!她怎么一无所知!
那……如果推断成立的话,这问题又绕回来了啊!
池渔苦恼加倍。
周叙白如果吃醋了,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她可以解释的啊!
想到这些,再想到自己今晚不光不领情,还把人给气走了,池渔一个头两个大,睡意全无,胸腔中全都是悔恨。
她手往脸上一摸,直觉要碰到一手懊恼的泪水。
结果——妈的,没哭出来!
池渔更无语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毫无动静,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池渔“呜”了声,连带着看外面都觉得暗淡无光,又是毫无希望的一天。
她浑浑噩噩洗漱画画吃饭睡觉……再反复经历失眠睡不着,辗转反侧思索要不要找周叙白问清楚,一会觉得找吧,反正伸头一棒缩头也是一棒,一会又觉得算了,万一都是她个人的yy,那周叙白该怎么看她,她跟网上那些随便幻想美女喜欢自己的普信男又有什么区别?
啊,如此纠结一周,池渔终于在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早晨解脱了!
因为她疲劳过度,茶饭不思,两眼一黑,低血糖晕倒,进医院了!
江童占据地理优势,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望池渔,趁她还没醒过来,她熟练捞过她手机,解锁,然后干了一件她想干很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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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叙白接到电话时刚遛完狗,他看了眼手机,还以为是那个小没良心的后知后觉主动联系他了。
他心道:真稀奇。
谁知刚接起对面便是陌生的哽咽的哭腔。
周叙白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池渔?”
“周先生吗?”江童捏着鼻子喊他。
周叙白:“嗯,池渔她……”罕见地,他没敢往下问。
江童抽抽噎噎,“周先生,渔说你是她很好的朋友,她现在情况……”江童不忍心咒自己的好姐妹,语焉不详,说到关键处,又假模假样挤出两声啜泣,好像不忍再说下去。
但这已经够了,因为周叙白接下来嗓音绷紧,沉声问,“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第18章
许久之前, 在周叙白念高中时,曾体会过这种心情。
茫然无止境,沉沉甸甸下坠。
他在急急忙忙赶去医院的路上, 设想过无数种画面,该如何告别, 该说什么,该不该握着亲人苍老枯瘦的手……
然而, 来不及。
一切都来不及。
死亡的脚步不会因任何迟到者而停滞。
周叙白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所以, 在江童报出医院地址的那一瞬间,周叙白几乎没作犹豫,立刻推门下楼, 往停车场跑。
他脚踩油门, 差不多是擦着限速在开,也有可能闯了个红灯。
不过在这种时候,红灯就红灯吧, 他没心思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