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泠听着她的话，竟也向下低垂下了眉眼。

陈姝敏锐地捕捉到他神情中的一丝难过，忙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问：“怎么了？”

难道他在意腺体？在意标记，和生育问题？

也是，能不能生和想不想生是两个概念，肯定是‘想不想’更自由。

这样也算是丧失了一种自由吧…

她单膝跪下身子，虔诚地握住他的右手，自下而上地望着他，说：“阿泠，我爱你的每一道伤疤，那是你的荣耀，是英勇的勋章，是你历尽千帆的痕迹。所以，请允许我向你献吻，致敬凛冬军团的上将，我的爱人，我永远为你骄傲。”

说完，温热的唇轻轻贴在泛凉的手背，印下一吻。

林雨泠怔愣住，原本还能克制的情绪忽然决堤，眼圈被泪水刺激地泛红，小珍珠就要滚下来。

陈姝慌了，以为自己的话没到点子上，反而又惹人伤心，急忙措了措辞，犹豫着开口：“你要是…”

要是很想要孩子，那我们就去做检查，做修复。

但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她觉得孩子是个需要慎之又慎才能创造出来的，如果不能尽职尽责，不能提供正向的教育，那还不如不要生。

林雨泠突然将她扯起来，一头往她怀里钻去，紧紧地环抱住她。

两人紧密相拥，仿佛想要将对方融化。

他埋在她的胸口，闷声闷气道：“你知道吗，我之前打仗也受过这样程度的伤，但因为是打仗，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可是这次是我自己给自己动的手，我就想起，曾经比赛的时候，你被腐蚀性的液体溅到了胳膊，也是我拿着军刀下的手。”

“原来那时候，你那么的疼…”

猫并不在乎自己的伤，他只是推己及彼的心疼起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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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敌我同源

陈姝的压力在他怀抱中疏解。

她什么都没提，但林雨泠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轻轻给她顺毛。

陈姝缓了缓，与他闲聊：“我们林将军好厉害啊，我到现在还只是校级，以后可就要抱紧将军的大腿啦！”

林雨泠帮她理了理头发。

似乎意有所指的道：“战火无眼，自然是晋升得快。”

陈姝与他对视一眼，林雨泠说得隐晦：“我绝不允许别人践踏凛冬军。”

战时的晋升除了靠功绩，就是因为上级战死，需要有人去补位。林雨泠并不介意送那几个空降一个以身殉国的军功。

皇帝不愿意给他晋升也没关系，空降一个他处理一个，空降一双他处理一双。

现在在战场上不处理，来日这些人就会在内战时处理他。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有得是耐心逼着这个位子早晚有一天要属于他。

想瓦解凛冬军？做梦！

陈姝听出林雨泠的话中话，轻轻贴近他脸颊，压低声音，以气音道：“做得好。”

猫惬意地晃了晃尾巴。

他就知道，她会支持他。

陈姝何止是支持。

要不是时机不对，第一军是敌人的大本营，她不能肆意动手，她早就做一模一样的事了。

“咚咚。”

姜勇在外面敲了敲门。

“队长，我有事找你。”

“来了。”陈姝松开林雨泠，最后摸着他脸颊轻轻捏了捏：“我去忙些事情。”

“嗯，去吧。”

“…”

姜勇的量子干扰器终于实验成功。

它能够干扰电磁波的传播，包括可见光和无线电波。通过部署量子干扰器，可以‘创建’出一个盲区，使任何监控设备都无法捕捉到目标的信息。

两人没有在军部谈论这种事，而是趁空闲时间跑了一趟烤串店。

包间里，姜勇从怀里拿出一个类似胸针的设计，在将东西交出去时叮嘱陈姝：“我不知道队长你要做什么，但是，一切一定要多小心。”

“多谢。”陈姝双手接过，对他同样叮嘱：“你也是，现在…，并不太平。”

姜勇眉心向中间凝去：“我感觉到了，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姜勇。”陈姝握着干扰器，郑重唤他。

“谢谢你肯相信我。”

姜勇是聪明人，他微微抿唇，道：“这两年来是发生了很多事。”

“都说人心惟危。我想笨一点，不靠耳朵，就靠自己的心去看清一个人，慢慢摸索。”

他愿意相信，他的心所感知到的，陈姝的赤诚。

“当初那个，会为了被欺负的omega，帮他算账；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的人，她托举我们，我们也不能只乘凉。”

陈姝眼睫轻颤。

那一瞬间她涌动许多记忆，好像又坐在森林的火堆前，大家彼此相依相偎，紧紧连结在一起。

领奖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这一路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是我领导的有多么优秀，而是我有着一群互为托举的队友。在比赛过程中，我发了高烧，是我的队友们背着我，翻山越岭，日夜照顾。如果不是我的队友，我也无法站在领奖台上。所以，我认为，这枚奖牌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受之有愧。这是属于我们全员的胜利，是我们全员的荣耀！更是我们全员的奖牌！谢谢你们！”】

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永远都记得…

“…”

入夜。

陈姝从军部回到皇宫。

皇帝不在，似乎还在军部和林雨泠为婚约的事僵持不下。

她慢悠悠用过晚饭，看起来一切如常地回到房间。

直到光脑上的时间跳动到半点，值班的佣人会进行一次换班。

陈姝抓紧这个时间，打开干扰器直奔五楼。

监控器果然没有识别到她，任由着她向尽头房间摸去。

五楼太暗了，陈姝借着光脑的亮度，来到那扇有些老旧的门前。

她戴上专用手套，不留指纹地向下拧去。

“咔。”

不出意外，门是锁上的。

开锁是军校生的必学技能，陈姝从怀里拿出小工具，争分夺秒地捅进锁芯。

下面传出越来越近的脚步，佣人就要换班到位。

唯一的好处是，五楼平时谁都不能上来，佣人并不会对五楼进行巡查，这又是个长廊末处的房间，墙壁为她形成了一道庇护。

“咔哒。”

一声微响，门开了。

陈姝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琴弦，在这一刻紧紧绷起。

胃里难受地发坠，胃液好像随时会从嗓子眼反上来。

未知永远是恐怖的。

她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冲击她认知的东西。

但她必须要去看，这一步必须要迈出去。

陈姝咬住牙，向内推动房门，在一声悠长地“吱呀”中，直面门后的世界。

——“啊！啊！”

那是一间摆满了医疗器具的卧室，四处生灰，已经长久没人使用。

失踪已久的皇后被锁在床上，四肢呈现一个大字。她说不出话，只能像哑了一样发出模糊的音节。

陈姝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因为她看到，那床单上挣扎的抓痕，被撕得残破不堪，残留片片血迹，还有放在托盘里足有小臂长的取卵针。

而床头上方挂着的照片是她的母亲。

这里以前是关押她母亲的地方！

陈姝立刻想起什么，惊慌地转过身，顺着地面拖动留下的刮痕，看到了那扇门的内侧。

指甲在把手附近无数次抓挠，将米白色的门染地血迹斑斑。

穿过时间，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母亲想尽办法从那张床上挣脱，抓住门把手，疯狂拍打，拉拽，抠、挖、抓、挠。

却被身后的人抓住腿脚，拖着她在地面上，一次又一次重新锁回床上。走廊的墙上和扶手的抓痕，是她逃跑过最远的距离。

【“救命！救命！”】

【“放过我！啊——！我要回家！你这个畜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