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天的我(5)

作者:楼采凝


“可以呀,想不想吃义大利面,有家餐厅不错喔。”

“是不是东转又西拐的那家?”莫珩勋没好气的说。“呵呵……不是,我住的地方 对面有个小公园,就在那后面,你过不过来?”她笑了。

他看了下表。“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马上来。”

“那我在公园入口等你。”想到可以和他一起晚餐,她心底就有著说不出的兴奋。 “OK,给我半个小时,我马上到,你就在公园里走走吧。”莫珩勋开始整理起桌上的 东西。

她挂了电话,坐上公车来到住处,下了车后直接进入公园,坐在一张长椅上等待。 眼看公园外头的车子一辆辆的从她眼前晃过,她不禁想起六年前与他第一次的相遇──

蓝妍急忙在大街上奔跑,眼看补习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可不能再迟到了。记得上次 数学老师当著大家的面这么说她:“蓝妍,我知道数学一直是你最拿手的科目,但你能 不能不要再迟到了,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情绪。如果你认为我教授的范围对你 而言太浅的话,那就请你另谋良师。”

“可是……迟到的又不是我一个。”她也挺抱怨。“好,如果你下次是最后一个到 ,我就真要处罚你了。”言下之意,蓝妍一向是班上最后报到者。唉……老师都说出这 么残酷的话了,她怎么还有脸再迟到?就算不幸又迟到也绝不能是最后一个。

可偏偏那该死的闹钟坏了,简直是故意跟她作对!跑跑跑、跑跑跑,她跑得满头大 汗,终于在上课后的第十五分钟奔进教室,可想而知老师此刻那张脸只能用铁青来形容 !

“蓝妍,你怎么又迟到了?说不听呀!”数学老师沉著声。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垂下脸。

“不是故意的?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他眯起眸,似乎真火了。“可是……我虽 然迟到,应该不是最后一个吧?”她噘著唇,看了看教室内的同学,似乎除了她之外, 当真大家都到了。“看见了吧?没错,你就是最后一个。”老师拿起竹枝,开始一下下 地敲在讲台上。

“那就任老师处罚吧。”她举起双手,等著那竹枝甩上手。

“这是你自愿的,可别说我喜欢体罚学生。”

“不会。”蓝妍闭上眼,咬牙等著即将而来的疼痛。老师点点头,高举起竹枝正要 甩下之际,突然看到教室外头一个头发长过肩,棒球帽歪戴一边,嘴里嚼著口香糖、衬 衫上一半钮扣没扣的少年,站在门口嗤笑出声。

老师停下动作,转首看著他。“你是?”“我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刚刚听你们 的谈话,好像是……”他伸出手指指著蓝妍。“她如果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人,就不必接 受处罚?”

“你是谁?”老师并不想回答他。

“你先说是不是?”他走了进来,顽长的身材让矮他近一个头的老师倒抽了口气。 “没……没错。”老师凝了声,底下同学眼看这情况,全都不约而同地张大眼眸,吃惊 地想著这少年到底是谁?“好,我才是那最后一个,请你放下教鞭吧!”说著,他居然 抓住蓝妍的手。“你坐哪儿?”

“我──”她诧异地看著这个陌生人。

“到底坐哪儿?”他不耐地又说了遍。

“那里。”蓝妍皱著眉往角落空的座位一比。

“好,我就坐你旁边。”他居然这么说!

“可我旁边是走道,没位子了。”“这有什么困难的。”说著,他竟然扛起一张椅 子朝那走去,在走道上放下,接著对全班同学说:“以后我就坐这里,你们都改道吧。 ”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蓝妍倒吸著气。“我就是这样,我看你少不了我这 个朋友,否则肯定被人家压迫到死。”他撇嘴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你没桌子。”他替她解围她是很感激,可他这种作法未免太不合理。“无妨,反 正我空手来,也不需要写字。”他不是没实力,只是为反抗家庭压力而反抗,所以故意 落榜。

他父母不知情,硬要将他送往补习班。补就补,他可乘机出来溜跶、溜跶也不错。

“你们别说话!”老师拔高嗓。“你是新来的同学?”

“没错。”他双手抱胸,跷起二郎腿,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莫珩勋。”他半眯起眸,扯唇一笑。

莫、珩、勋……这三个字就这么投入她心底,一直延续到现在。也就从那时起,他 一直都在她身边保护她,两人渐渐熟络后,便像哥儿们般无话不说。他会告诉她他又交 了哪个女友,请她评鉴;还会请她帮忙买母亲节礼物送他母亲,更会带她到处去玩,去 疯狂!可他却不知道,就在那一年她的心已遗落在他身上,甚至为了他,她选择自己不 感兴趣的学校与科系,就是不愿与他分开。天可怜见,放榜后她终于如愿与他念同一所 学校、同一系,更巧合的他们还同班,就此四年的大学生活让他们的感情更好,彼此间 压根不存秘密。

唯一的秘密就是……她爱他……蓝妍早在高三补习那一年就已深深爱上不羁、傲慢 中又不失真性情的他。可他却毫无所觉,一直将她视为最好的朋友,最麻吉的哥儿们, 完全不懂她心里所想。可她不强求,因为爱是不能勉强的,只要他快乐,她便会跟著开 心……可她完全料不到,随著时间的流逝,她爱他的心已不再那么无私,有时她会吃味 、会嫉妒别的女孩。

她好怕……好怕自己会撑不下了,更担心懦弱无能的自己再也维系不了这份无怨无 悔的情感。

叭叭──突然,一阵喇叭声将她唤回神,猛抬头,她看见阿勋坐在车里正对著她招 手。“上车吧。”“喔。”她赶紧拎起背包,笑著朝他飞奔过去,一坐进车内她就笑著 对他说:“走,今天我请你吃义大利面。”

他开怀地咧开嘴。“怎么?今天你中发票啦?”

“去你的,你真以为我穷到请不起一餐呀。”她差点拿背包朝他身上砸下去。

“哈……开玩笑的,出发吧。”他踩下油门。“你说你明天要去高雄出差?”坐在 车上,她想了想又问:“可明天不是星期天吗?”

“这是趟很重要的会晤,对方后天就要飞往美国,我想乘机为他做专访。”

“专访还需要你这大老板亲自出马呀?”她偷偷一笑。“现在杂志社才刚稳定,再 说对方指定见我,我能下去吗?”莫珩勋睨了她一眼。“等我做成这期特刊,看你还怎 么取笑我。”

“好好好,那我预祝你成功了。”她何不希望他成功?他不知道每每他谈成一个C ASE,她心底的雀跃都维持好久好久。

“对了,你明天陪我一块儿去吧。”他突然说道。

“我!”蓝妍有点意外。“为什么是我?你不找秘书一起去?”

“休假日人家说不定要约会,我才不干这种惹人嫌的事。”他撇撇嘴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约会?”靠向椅背,她噘著嘴说。

“约会!和那个王任──”他蹙起眉。“如果……真是他,你会不会祝福我们?” 蓝妍突然转首,以一种带有千言万语的眼神望著他。“呃──”他微微一愕,但马上又 说:“当然祝福罗!放心,你若结婚,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闻言,她的心一窒,敛下双眼说不出一句话。“不过……基于好友的立场,我还是 劝你另谋对像,那个主任我是愈看愈不顺眼。”莫珩勋不经意开口道:“尤其别穿裙子 给这种人看。”听他这么说,姑且不论他是因为讨厌主任才这么说,还是觉得主任不适 合她,她心里都泛上一丝浓热。

至少,他没跟她说:求求你,你还是快嫁吧!就此她不再多语,只是靠向椅背,静 静听著从收音中缓缓流泄出的音乐,告诉自己──蓝妍,你还是有希望的,千万别灰心 ,千万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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