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保护啊！

然而作为被保护的对象和最亲密的战友，降谷零却没有像明田信一样伸手去扶好友的身体，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丁点儿的悲哀。

因为他是卧底。

空气中再次传来熟悉的波动，明田信的视野重新变得混沌起来。再次清晰之后，已经是一片墓园了。

降谷零带着鸭舌帽，沉默地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墓碑上没有刻字，然而明田信已经清楚墓碑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看着对真相一无所知的降谷零，心里说不上是悲哀多一些，还是荒诞多一些。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降谷零从始至终也不知道天台上发生的真相，这至少不会让本就伤痕累累的降谷零，再一次坠入深渊。

第77章

旁边的位置是松田阵平的墓碑, 再旁边是萩原研二。明田信虽然早就知道在未来剧情中，他们两个同样已经殉职。然而真的见到他们的墓碑，才终于对“幼驯染们会在未来剧情中死亡”这件事有了切实感受。

也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诸伏景光的死亡, 明田信的心神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冲击，他终于从所谓的“手握未来剧情”的沾沾自喜中清醒过来。

明田信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悲伤和无助，好像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块儿。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从虚空中传来：“宿主也不要太伤心啦, 你还记得这些都不是真的吧？这里只是预知碎片形成的空间而已, 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要宿主多多参与剧情，未来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明田信却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闭了闭眼，直到系统担心的忍不住开始碎碎念，才终于无奈地阻止道：“好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

系统仍旧不放心, 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的？刚才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情绪起伏剧烈, 已经好几次达到危险阈值，都已经发出警报了。”

明田信却并灭有出言解释。他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几座墓碑，冰蓝色澄澈的双眸中，似乎沉淀了某种阴暗的东西。良久, 他才怅然开口, 像是在回答系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曾经以为，靠着系统的便利和直播观众偶尔透露出来的未来剧情, 就可以成功规避好友的噩运，彻底改变他们死亡的结局。然而如今才知道，那些所谓的未来剧情，所谓的改变命运, 到底有多可笑！”

“我们这些所谓的剧情人物，即使再怎么认真生活, 再怎么努力挣扎，到头来也不过是剧情的牵线傀儡罢了。我们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和喜怒哀乐，到头来不过是用来娱乐他人的一个故事而已。”

“我们这些无知无觉的傀儡的人生，哪里是改写几段噩运就能够改变的呢？那所谓的剧情线，就是用来操控我们人生的傀儡线。我们这些剧情人物所以为自由的选择，实际上都是被剧情早已编写好的人生。”

“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一个组织，某一段剧情，而是那飘渺无情的剧情本身啊！”

明田信的声音轻飘飘的，乍一听起来像是自嘲，然而话语中带着的锋锐却险些让系统也体会一把汗毛倒竖的感觉——如果系统真的有汗毛这种东西的话。

“宿宿宿宿宿主啊，你你你你冷静点儿，千万冷静！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别一时想不开就灰心丧气啊，真的没好处的！宿主你信我！”

系统已经顾不得系统面板上那一连串乱飞情绪超出阈值的警报，直接弯道超车开始透题。

“宿主可千万别被预知碎片里的内容影响，虽然初始剧情的确有点儿刀，但是宿主你之所以能看到这些，就是因为这些剧情是可以被改变的啊。宿主你只要在剧情的基础上稍微努努力，就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

明田信眼神微动：“这么说，你当初之所以找上我，其实就是为了借我的手来改变所谓的剧情？”

系统对明田信的套话毫无知觉，继续说道：“只有宿主对剧情的参与和改动的程度越大，我们能从中赚到的积分点也才能越多啊。当然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还有直播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毕竟我最开始就是一个打卡系统嘛，也是吞噬了别的系统之后才开启直播功能的。至于会遇到你，真的就是凑巧而已。”

明田信的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东西，有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突然对系统所说的这些都有些厌厌的，就连平时动力十足的直播赚积分都提不起精神了。

没过多久，墓园里有其他人过来。降谷零为了避嫌，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明田信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本来不想离开的，可是所处的场景却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视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降谷零来回切换。

他看到了降谷零开始疯狂地针对赤井秀一，也终于知道了这个FBI卧底在组织里的代号是黑麦威士忌。明田信看得出来，降谷零这是把对诸伏景光死亡的仇恨全都倾泻在赤井秀一身上了。

虽然明知道这样做其实并不合适，先不提阵营问题，严格来说赤井秀一也曾经帮助过诸伏景光，哪怕最后并没有成功，但是他们这一方也还是欠赤井秀一人情来着。

但是作为朋友，明田信显然是更希望降谷零一直就这么仇恨下去比较好。至少，有了仇恨的对象自然也就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只要不知道那天发生在天台上的真相，降谷零就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了。

一旦知道了真相，明田信担心，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降谷零，会直接被压垮的。

就这样，直到从梦境中醒来，明田信也还是一副厌厌的样子。他罕见地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起来，就连又有积分进账的好消息，都不能让明田信的心情好起来。

系统开始愁眉苦脸，这一次的直播时长已经是平时的两倍了，而且不但爆点频出，还直接关系到原剧情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

刚才明田信在回到宿舍的路上，刚好碰到诸伏景光一行人刚吃完晚饭，打算再出去一趟，买些生活用品，还问明田信有没有东西需要带。

明田信那时候急着回去接收预知碎片，所以自然是婉拒了。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积分再次见底，系统建议既然不能继续贴贴赚积分，那把直播摄像头一直开在幼驯染们的身边也行啊。虽然赚的少，但是总好过现在穷的掉低。

明田信自然答应了下来，让直播跟着朋友们的视角出去购物，却没想到就这么搭上了原剧情中的一个重要桥段——进校门前的便利店被劫持了。

然而在同一时间，明田信却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刚刚接收完系统提供的预知碎片！

系统看着明显是被剧情给刀成抑郁状态的明田信，突然间就不太敢继续催促他去参与剧情了。就他这种突然对剧情产生抵触和防备的心理状态，如果继续让他面对剧情片段，万一产生PTSD了怎么办？

反正这次的剧情也并不算太危险，即使没有明田信帮忙，凭那几个警校生也足够对付了。系统数据化的脑子转了转，分析了一下利弊之后，决定自己还是应该站在明田信的身心健康上面考虑的。

等宿主心里的抵触情绪克服了以后，再继续刷分也不迟。思及此，系统决定还是先不告诉明田信直播的事情好了。

然而正在这时，明田信私藏的属于组织的那一部手机却突然亮了一下。

明田信虽然情绪低落，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作为卧底的警惕性和反应力。几乎是在察觉到手机收到信息的一瞬间，明田信就立刻收敛思绪，恢复了身为卧底的冷静和警惕，迅速起身拿过手机。

是琴酒发来的信息。

明田信的大脑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之前的情绪低落和对剧情的迷茫就好像只是系统的幻觉。他没有理会系统突然发出的不明所以的怪叫，迅速打开信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