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74)
作者:我见青云
“谁让你来找我了,我让你来找我了吗?你最好不要来找我。”景致越说越委屈,眼泪流个不停,更加用力地用抱枕捶打着程寄。
后来还是觉得气不过,一口咬在他脖子处。
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奇怪,早上的时候还有点阳光,不算刺眼,到了下午天色发阴,灰沉沉的直接黑下来,一点亮丽的余晖都没有。
到晚上的时候甚至下起雨。
景致只穿了杏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毛衣裙,然后戴了条兔绒围巾。这对于经常出入室内的人来说是整整好的,但长时间在巴黎的深秋室外,是扛不住冻的。
景致那时候无助,又冻又害怕。
程寄调整了下姿势,半躺在沙发上,坦然地接受脖子,口腔带来的温热,牙齿与皮肉间的厮磨。
她的胸脯贴在他上半身,呼吸间,一起一伏,微微压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程寄微微震颤,内心深处不合时宜地隐晦地激动着。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喘着粗气。
程寄最先缓过来,他伸出手虚虚抱着她,平静地问:“嗯,然后呢?”
景致松开口,呼吸平稳下来,脸上挂着泪痕,像是被家长冤枉后无措的小学生。
她说话依旧前言不搭后语:“然后我就想去找那个女的,借个电话,但天很黑了,我又不记得她家在哪里,转来转去也就迷路了,我想和别人借手机,那些人不愿意借就算了,就算借给我了,我一个号码都不记得。”
“连我的号码也记不得了吗?”他秉着气问。
景致彻底地沉默下来,她的脑袋糊里糊涂,略微发沉,不愿意再仔细思考,也不愿意回答。
刚才的爆发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她现在累得只想要闭上眼睛,一点也不想动,索性维持原状跪伏在程寄身上。
彼此靠得这么近,连对方的呼吸,心跳都清晰可闻。
她不再是梦里模糊的画面,而是一个会对他发脾气吵架的活生生的人,尽管说的话让他屡屡伤心。
她现在趴在他怀里,温暖又踏实。
程寄觉得弥足珍贵。
怕她睡过去,第二天要生病,他抖了抖肩膀,沉着声音:“起来,身上这么脏。”
景致万般不愿意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浸了雨水后,又沉又重,又被体温烘干了一点,黏黏腻腻的不太舒服。
她有一点清醒了,但目光虚软,整个人累得不想说话,就连脱衣服外套都很迟缓笨拙。
但看得出,比ʝʂց自己刚找到她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时候要好很多。
出了这样的事,确实要发泄一下的。
程寄连忙去开了家里的地暖和暖气,走过来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发泄出来就好,明天不用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了,去主卧洗澡。”
景致现在处于很好脾气的时候,像只兔子似得发懵,就连程寄触碰她也不会让她反感,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现在没有力气和他计较这些。
她听到“主卧”两个字,抬起头,微微皱着眉看向程寄。
程寄马上读懂了她的意思,为她对这个房子还有点印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他无可奈何地抬了抬下巴,说:“去吧,已经让人换了和北京一样的淋浴。”
景致虽然对这个公寓有着不愿触碰的美好回忆,但所有东西都不是十全十美,她最讨厌的就是主卧的淋浴设备。
也不知道当初装修的时候,到底是谁确定的这个淋浴系统,害得她每次在这洗澡都弄不懂怎么转换淋浴头的开关。
都得要程寄帮忙才行。
但这回来居然换了,景致脱光衣服后,看了一眼,果然和北京别墅里的一样。
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她看了两眼,不想深想,直接打开淋浴头,微烫的热水直冲而下。
终于让她缓过神来。
她洗的很慢,这个澡洗了近一个小时,浑身冻僵的血液活泛起来。
洗完澡后,她才发现一个致命的情况:她没拿换洗的衣服。
只有那件脏衣服丢在地上。
打死她也不可能再穿的。
墙上倒是挂了浴袍,可以穿穿,但她连干净的内衣裤都没拿。
景致想了想,还是先穿上,再去主卧里找找。
她穿着浴袍出来,擦着湿头发,就见到程寄从衣帽间转到主卧。
他也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略微蓬松,她身上换了套干净的睡衣,又装成人模狗样的清冷模样,但比上班时候的景致模样多了分居家感。
景致刮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目光滑下来,就见到程寄手上拿着套女士睡衣,再定睛一看,睡衣上是女士内衣套装。
“这里没有备你的衣服,都是以前的旧款。你是不是忘记拿了?”程寄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起初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后来看到景致涨红的脸,以及浴袍之后,浅淡的眸光滑过一丝黯然,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景致是知道程寄自诩文明人,不打架不喝酒不抽烟,也不喜欢轰趴,那档子事只喜欢私底下两人玩得野,从不会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有时候甚至还没她放得开。
景致镇定自若地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怼他两句:“假正经,以前不是最喜欢我这么穿吗?”
程寄也不恼,一笑置之。
景致挥挥手:“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这回轮到她吃瘪,程寄不紧不慢地说:“以前你不是经常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吗?”
有半年多没看了,他得看看。
景致转过头,看到程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她却觉得十分刺眼,索性自己走回浴室换衣服。
她愤愤地抛下一句:“别进来,死变态。”
程寄低头一笑。
他也已经好久没听到景致这么雀跃的声音了。
这才是她真正的鲜活的样子吗?
似乎比以前乖顺的时候更有意思。
他慢慢踱步到离浴室比较近的一扇窗户前,看着雨中静默的城市剪影。
一下子想起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景致像一只灵气逼人的雀鸟,小心翼翼又止不住高兴地走到他面前,兜售珠宝。
“这位先生,要不要看看这条雨滴项链。”她这样问。
似乎是他折断了这只雀鸟的翅膀。
景致脱了浴袍,慢慢地穿衣服,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随口道:“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我想吃点热的,别拿白人饭打发我。”
除了早上那顿早饭,一天下来都没正经吃过饭。
白人饭?
这个词汇对他有些新奇,回过神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不自觉低声笑了出来。
他在洗完澡后看过一眼冰箱,不在家里住,自然没有太多食材。
程寄说:“煮碗面行嘛?”
他竟然允许自己吃宵夜。
听完他说的话之后,这是最先浮现在景致脑海中想法。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细听,外面似乎关上了窗,看见浴袍上的浮毛在明光的灯光中飘了起来,景致随后眨了眨眼:“不要泡面。”
“知道,家里也没这个东西。”程寄的声音渐渐飘远,显得悠长。
当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他根据冰箱里剩下的面条,包菜和一点五花肉,再在网上搜了一搜,打算给景致做一碗“青菜面”。
程寄是不会做菜的,他看了好几遍视频才做好,简单的一碗青菜面花了一个多小时。
快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去主卧喊景致起来吃饭。
但那时候景致已经睡着了。
程寄忽然有些泄气,找不到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细细端详起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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