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福闺女(卷一+卷二+卷三+卷四+卷五)(88)

作者:玲珑


诚勇伯夫人红了眼圈。

唐梦芙雷厉风行,立即督促着含笑给制了个香椿木的擀面杖出来,「外祖父,我想着您身份不一般,特地给您用香椿木做的。香椿木是做擀面杖最好的材料啊。」唐梦芙表功。

诚勇伯接过擀面杖,无语良久,方怅然道:「福儿,若时光能够倒流,外祖父当年便不纳包氏了,接了父母妻儿一同到京城,一家人亲亲热热守在一起。」

唐梦芙同情,「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啊。」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诚勇伯怅然。

诚勇伯这天感慨特别多,唐四爷回来之后,他便和唐四爷促膝长谈了一番,再三交待唐四爷要爱惜妻子,疼爱子女,省得将来后悔。唐四爷莫名其妙,不过他在岳父面前一向彬彬有礼,还是恭敬的答应了,「是,岳父,小婿记下了。」

诚勇伯又拉了唐梦龙的手,「梦龙啊……」开了个头,想起唐梦龙还没定下亲事,这番话跟他说未免太早了些,叹气道:「等你定了亲,娶了亲,外祖父有好话有交待你。」唐梦龙比唐四爷态度还恭敬,「是,外祖父。」

诚勇伯交待了唐四爷、唐梦龙父子,犹嫌不足,从成贤街出来之后到大将军府去了。说来也巧,他到大将军府门前,正好张勆也回来了,忙请他进去坐,诚勇伯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阿勆啊,外祖父是过来人,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你要对自己的妻子好,明白么?对别的女人比对自己的妻子好,老了会后悔的。」

张勆微笑,「我只对自己妻子好。」

他才不会对别的女人好呢。别的女人及得上芙妹妹的一根小指头么?

诚勇伯啰嗦了半天,也没进大将军府坐坐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忽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嘱咐,「福儿后天要去看你。她说你戎装格外好看,官服也应该别具风采。」

张勆怔怔站着,心中涌起一阵阵的狂喜。

芙妹妹说他戎装格外好看,芙妹妹说他官服应该别具风采,芙妹妹要特地过去看他……

送走诚勇伯,张勆一阵风似的回到房中,命人取了戎装、官服放好,之后摒退下人,一个人在镜子前试起衣服。

他穿上银盔银甲,回忆起初次遇到芙妹妹的情形,唇角轻勾。

第四十章

他凝神镜中的银甲人,仿佛看到银甲人身边有位俊俏的小兄弟,明眸如星辰,樱唇似花瓣,让人想要采撷,想要亲吻……柔情蜜意向他侵袭,连心跳也温柔了,他情不自禁伸出嘴唇,想要亲吻那美丽的、丰盈诱人的樱唇……

唇畔一阵冰凉的感觉。

他吻到镜子上了。

虽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张勆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是像煮熟的虾子般红透了。

他伸手摸摸嘴唇。唉,她的唇一定软软的,香香的,美美的,味道一定好极了……

张勆脱下银甲,换上官服。

他是一品大员,官服是富丽堂皇的深红地锦衣,前胸及后背绣有代表武官的狮子图案。

张勆用挑剔的目光看着镜中人,觉得这官服的颜色质地还行,绣的这狮子图案却太普通了,没有体现出狮子的气势。

不行,得重绣。

张勆亲手画了幅雄狮图,雄狮形象生动逼真,吩咐府里的绣娘连夜按着雄狮图刺绣,限后日清晨完工。这下子针线房的人可忙活起来了,灯火通明,连夜赶工。

「大将军什么时候挑剔起衣裳来了?」众人都纳闷。

张大将军虽是国公府的子弟,可他七岁便上了战场,没有丝毫纨绔习气,出了名的不讲究吃不讲究穿,没听说他要求官服上的狮子必须绣得活灵活现,虎虎生威啊。

张勆不光要求重绣狮子图,还命人新制了一顶精致的墨玉发冠。

不得不承认,这定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从前很少照镜子的人,现在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了。

刑场前人山人海的。

连刑场附近的几条街道都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来看杀头的人竟然一拨接着一拨,如海里的浪潮一般连绵不绝。

「杀头这么好看?」唐梦芙被诚勇伯、含笑等人簇拥在中间,一脸疑惑。

诚勇伯笑话她,「或许这些人和你一样,并不是来看杀头的吧。」

唐梦芙虽身穿男装,心还是那颗女儿心,被外孙父打趣了难免害羞,眼漾水波,腮映桃花,不好意思的、小小声的嘀咕,「我是来看监斩官的又怎么了?他跟我定过亲了,我想看就看。」

声音细细小小,低如蚊呐,就算她身边的人支着耳朵,也未必能听清楚。

诚勇伯听不清,但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哈哈大笑。

唐梦芙脸更红了。

含笑鼓着脸颊为自家姑娘鸣不平,「伯爷,我家姑娘脸皮很薄的,老太爷老太太在世的时候,都舍不得笑话姑娘呢。」

「你这个丫头,是说我这外祖父不如福儿的祖父祖母亲么?」诚勇伯笑骂。

「奴婢不敢。」含笑规规矩矩的道。

诚勇伯笑,「谅你也不敢。」

一行人到了刑场前,前面已经有兵士把守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刑场中央是座高台,高台上设有桌案、行刑台等,台前有两把鬼头刀并排摆放,非常醒目。

「那就是要杀人的刀么?亮晃晃的,一定锋利。」含笑踮着脚尖往里瞅。

诚勇伯道:「那便是刽子手所用的鬼头刀了。这两把鬼头刀看着很明亮,但是砍头时快或不快,利或不利,要看家眷给多少钱了。若是家眷给钱多,刽子手满意了,那便磨快了刀,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给犯人个痛快。若是家眷给钱少甚至不给钱,那刽子手故意不磨刀,一刀砍不死,犯人活受罪。」

「原来被一刀杀了还不是最惨的啊。」含笑眼睛瞪得圆圆的。

诚勇伯叹息,「被一刀杀了的人自然不是最惨的。他们活在世上的亲人才是最惨痛悲伤的。」

含笑咦了一声,「这么说来,杨应期、杨应全这两个叛官的家眷会很难受?」

「必定很难受。难受到了你家姑娘房契在手都不忍心强撵杨家人出别院的地步。」诚勇伯冲唐梦芙努努嘴。

「姑娘就是心肠太好了。姑娘,对坏人不用这样啊。」含笑为自家姑娘不值。

唐梦芙注意着高台上的变化,外祖父和含笑的话她并不在意,却也听到了,随手摸摸含笑的脑袋道:「哪里。我只是最近太忙了而已。」

「姑娘不是对坏人心软就好。」含笑很好哄,立即放心了。

有一队兵士跑过来,在高台下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快来了!」含笑等人激动,「犯人快来了,监斩官也要来了」!

「哎,你们听说了吧?这回的监斩官是张大将军,所以来观看行刑的人才会这么多啊。」旁边有个中年人在高谈阔论。

「哪个张大将军?」有人不懂。

「连张大将军都不知道。」中年人鄙夷,「新近受封为柱国大将军的张勆啊,除了他,朝里哪有另外一位张大将军不成?」

「原来是他啊,那懂了懂了。这位兄台,为何张大将军是监斩官,来观看行刑的人就多了呢?」一个看样子像是外地人的黑瘦男子陪笑殷勤询问。

中年人面有得色,「看老兄这打扮像是外地来的,怪不得不知道内情。那我便来跟老兄说说吧。张大将军不仅是位英雄,还是位谪仙般的美男子,有他公开出现的地方,老百姓肯定是闻风而至争睹其风采啊。」

「敢情这么多的人不是来看杀头的,是来看美男子监斩官的。」那外地人总算明白了,喜得拍大腿,「我方才心里一直奇怪,还以为京里的老爷太太们是太闲了,就爱看杀头呢。」

「岂有此理。」中年人笑着摇头,「宁王之乱,投降宁王的叛官也多了,前些日子已经处决了不少。那时候监斩官不是张大将军,人便没有这么多,更没有这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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