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蚀心剑之青冥)(6)
作者:决明
这句话换来水湅沉沉地笑。
她若变笨变傻,兴许他会爱她,她的容貌国色天香,足以勾引任何一个男人的倾心爱恋,但他不喜欢一个……和他心机一样深沉的千翡,就像揽镜而照,所见到的,永远都是他。
他不会去爱上另一个“水湅”。
“你若变成痴儿,我会爱你。”这话,像是无心的承诺,也像调侃。
“我已经是了,我痴情于你,岂不像个傻傻的痴儿?”她娇柔轻语。
“痴情于我?呵呵……好,好个痴儿。”
她为他的赞许而漾笑。
“那你……就尽力成为一个能为我分忧解劳的痴儿吧。”扇柄抵在她圆润玉颚,在红艳唇瓣落下一吻。
“冻……”她不满足,想贪得更多。
他却退离了身子。“别使性子。”他简言道,却也明白告诉她--他永远不可能顺了她的心意。“我有正事要交代你。”
千翡松开了手,缓缓坐在凉亭石椅上。“你说吧……”
总是如此,只有在需要用上她之时,水湅才会主动来找她,然后待她办妥他的交代,他会是个最尽责的主人,给予宠物最大的鼓励及耐心--以她所渴求的爱来喂养她,任她撒娇、任她调皮,之后又是漫长的不理不睬,直至下一回重复的过程……
这个男人,不是她所能牢握和驱使的。
“我要你练套内功心法。”
“练功?这是此次的任务?”
“没错,口诀由我传授,我要你全心全意习练这心法。”
千翡有些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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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
水湅懒懒地瘫躺在贵妃椅上,无论灌下多少盅浓茶,他的神情依旧惺忪,好似随时随地都会陷入昏睡。
“简单?这事怎么会简单?我们一开始都找错了方向,以为要取出青冥剑必须聘请力大无穷的男性,孰知本质属水的青冥剑竟是要以柔克刚,靠极阴之气来取。”秦随雁翻着那一叠厚厚的调查资料,上头的字句残忍地点明他们做了数年白工。
“言下之意,就是找个姑娘家来取青冥剑即可。”水湅双手食指撑开眼皮,指尖与沉重眼睑相互对抗。
“是要找个姑娘没错,但还有好多附属条件,起码要有数分功夫底子。”
“嗯哼。”好想睡……身子好酸……
“还要有胆识。”
“嗯哼。”
“以处子最佳。”
“嗯哼。”
“若非处子,练就阴柔心法的也成。”
秦随雁每说一句,水湅便点一回头,不过他听进多少,不得而知。
“最后,她要有必死决心--这点最难求,你还能说这是简单的事吗?”
青冥剑,又被称为蚀心剑。有人说,执剑之人会被剑灵所缠,一点一滴噬啃着执剑者的心魂,直至发狂而死;也有人说,蚀心剑会操控执剑人的心性,使其成魔;更有人说,拥有蚀心剑,等于拥有了天下无双的力量,毁天灭地易如反掌,代价却是执剑人的生命……
无论何者为真,横竖握起青冥剑的下场绝对称不上“好”。
静默许久,秦随雁回首一瞧,水湅早已熟寐,微启的漂亮唇办吐纳着细细鼾声。他无奈一叹,又端起茶盅朝水湅嘴里猛灌。
咕噜咕噜咕噜,直到一盅茶空。
水湅抖抖长睫,又恢复了数分神智。
“你还撑得下去吗?你这副模样好像累了三日没睡的人是你。”秦随雁这个整整三天两夜没沾过枕的人看起来精神都比水湅好。
“我全身酸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随雁,快找些道士来祈雨,再这样晒日光下去,我会被晒干……”他受不了这种炙热难当的天气。
“你太离谱了啦,最近好不容易才放晴,祈什么雨呀?!”
“我不管!午膳之前我一定要见到大雨倾盆!”水湅赌气道。
“你在要什么孩子脾气呀?”秦随雁哭笑不得。
他知道水湅只要碰上连续数日放晴便会浑身不对劲,并且镇日无精打采的,就像一条离了水的草鱼,奄奄一息,这时的他也最任性。
但是--
“你以为下不下雨是我在管的吗?我可没呼风唤雨的本事,你自己振作点。”他又沏了壶茶。
“我要水……”
“喝茶啦!”秦随雁以为他在讨茶喝,直接将热茶壶递给他。
水湅别过脸,像个倔强的毛小子。
哎,这家伙闹起脾气来真是麻烦。
秦随雁无奈地摇摇头,“好啦,跟你报告完这事,我差人准备准备,等会儿你去泡泡冷泉、戏戏水,看精神能不能清醒些。”
“我直接跳到蓄龙湖里就好。”水湅垂涎地望着一大片在日光下闪耀的剔亮湖面。
他的贵妃椅就摆在湖畔垂柳间,臂膀一沉便能触及沁冷湖水,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不满足于这种蜻蜒点水的快意。
“不成!你别想又累得水家庄再全员出动打捞你一回!”他还真没主子的自觉咧!秦随雁坚决反对。
“如果只下去两只脚咧?”水湅退而求其次,贪水的模样煞是天真无辜又可爱。
秦随雁望着他好半晌,才勉为其难地颔首。“嗯,两只脚可以。”
他若不同意,恐怕就得面对一个“丧失神智”的水湅,那不等于对牛弹琴,只会累死他这个自弹自唱的可怜人,那条“牛”压根不痛不痒。
获得特许的水湅喜孜孜地褪尽鞋袜,修长的脚深入湖中,吁出一口好满足的轻叹--
“可以回到最先的话题了吧?”秦随雁问。
“可以可以,有水什么都可以。”水湅心情太好,就算是秦随雁现下要求他出让水家的万贯家财,他也不会皱眉反对。
“我方才说要取青冥剑所需具备的事,你听进去了没?”
“全听进去了。”水湅双足一拍,溅起漫天熠闪水珠。“找个女人来就好啦。”
“事情没这么简单,那女人还得--”
“有武功、有胆识、至阴之质和必死决心。”水湅微仰首,戏谑地望着伫立在他身后的秦随雁,阳光映衬着七彩水珠,由他双足间一颗颗成形,眯成缝隙的眼眸似笑非笑。“随雁,这真的再简单不过了,况且……”他咯咯直笑,“我已经有了人选,独一无二的人选。”
秦随雁的表情好愣,看得水湅更觉有趣。
养虎为患,这是随雁曾经的说法,若按他的方式来说,这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他水湅,从不养无用之人。
思绪由今晨与秦随雁的对谈情景回到现实,大雨滂沱的午憩时分。
燃着檀香的炉,窜着十数条小蛇般的白烟,蛇信轻吐,溢满香气。
窗外雨未歇。
水湅衔着甜糕,笑觑着闭目盘腿坐在床铺上的千翡,她正调息养气,运导气行小周天,百会穴经任脉,到丹田,再由会阴穴转督脉,最终回归头顶百会穴,如此一周。
“独一无二的人选。”水湅辗然而笑,说得轻浅。
千翡气归丹田,檀口吐纳薄气,运掌止行。
“冻,为什么要练这内功?”千翡移下床,她方才甫运功一回,只觉一股寒气奔流在经脉之间。
“助你调息养气以增进功体呀。”嗯,这甜糕入口即化,水家庄大厨的手艺果然了得。水湅又拈起一块送入口中。
“但这内功又阴又寒……”
“所以才适合女子修炼。”水涑笑道:“怎么,对我存疑?”
“不,我只是感到意外,向来都是你先交代我任务,事成之后你才传授武学予我,怎么这回--”
“这回只是反了些顺序,我下一个要派给你的任务非得凭借这内功才能达成,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仍有赏。”水涑递给千翡一块糕饼。
千翡摇了摇头,她从不爱吃甜品,因为那关系到女人最在意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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