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爱整人(8)
作者:夏洛蔓
每天,都侧耳倾听二楼的声响,一次又一次看着手表,期待他像往常一样,点杯饮料,在店门前和她聊上几句,用玩笑的口吻问她:“小煤炭,什么时候跟我去约会?”
她愿意陪他去吃宵夜,愿意跟他去约会,当他心情不好时愿意陪他去唱歌……但是,他不再见她了。
一想起左桀可能讨厌她,她的心就好痛,像挨了一棍,却无处诉说这股疼痛。
“怎么了?在想什么?”温怡芬见她直发呆,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低头整理已经擦得发亮的不锈钢台面。
“怡芬——送十杯绿茶上来——”
突然,左桀的声音从上方传下,许树茵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好——”温怡芬抬头应了声。
许树茵俐落地算好十个杯子,一一添入糖水、冰块,等温怡芬注入茶水后,封上封口,再均匀摇晃,装入塑胶袋里。
“温姊,我送上去。”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
“好。”温怡芬从她热切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轻轻点头。
许树茵手提十杯重量杯饮料,走上后方楼梯,随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踩,她的心脏愈跳愈加剧,短短的一段楼梯,几次停下来调整呼吸。
到了。
通往二楼住处的大门就在眼前,她练习笑容,练习见到左桀时要摆出的表情,也许再说几句搞笑的话,她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大手揉着她的发,轻笑她:“笨蛋。”
想念得眼眶几乎要泛红。
叩!叩!她敲门。
“自己进来——”左桀在门内喊着。
她吹吹被紧张的汗水濡湿的手心,旋开门上的把手,走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踏上二楼,踏进左桀的房间。
屋里,烟雾弥漫,她咳了两声,挥开眼前的白烟。
几个人围在方桌前打麻将,有的坐在后方观看,有的躺在木地板上睡觉,也有人无聊地翻着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
她看见左桀了,他叼着烟,坐在牌桌旁。
“喂,去拿饮料,钱在这边。”左桀用脚踢踢坐在一旁的人。
他头都没抬,连一眼也没瞧过她。
饮料被拿走了,钱也握在手里,她的双脚却还黏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希望,一眼也好,他能看她一眼,让她知道一切都没变,是她多想了,他只是刚好没有经过店门前,只是刚好没空下楼找她聊天……
“这把自摸给你吃红。”左桀将身旁的女孩揽进臂弯里,调笑着。
“那我摸……用我的奶油桂花手帮你摸一张。”女孩偎着他的胸膛,软若无骨。
“YA——真的自摸了——”女孩放下手上的牌,勾住左桀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收钱、收钱——”左桀按熄手上的烟,露出微笑。
他,始终像似没注意到站在正前方的许树茵。
泪珠悄悄地涌上眼眶,许树茵一咬牙,转身下楼。
在她转身的同时,左桀微微一抬眼,望向她的背影,不过,很快视线又回到牌桌上。
许树茵冲下楼梯,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
左桀讨厌她了,不想理她了……
“树茵?!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温怡芬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
所有人看见的许树茵总是笑容满面,无论客人再多,工作再忙,课业再沉重,她还是不变的乐观开朗,带来笑声,连小尧也老是念着要去找姊姊。
“不是……屋子里都是烟,呛到了……”她很快拭去泪水,挤出笑容。
“喔……”温怡芬松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背。“他们那些人都是老烟枪,下次我去送好了。”
“嗯……”许树茵再也不想上楼了。
若是再见到冷漠的左桀,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崩溃。
原来,一个人的表情,就有摧毁世界的威力.
第四章
转眼间,寒假到来。
只剩半年就要毕业,下学期的毕业展是服装设计系大四生最重要的演出,辛苦了四年,为的就是这一场展演,大部分的学生从寒假便开始规划主题,因为关系着未来的工作,大家莫不绞尽脑汁,力求表现。
许树茵没有辞掉工作,留在台北,只趁过年时回家一趟。
寒假期间,她仍按平常的工作时间,晚上六点到九点半,假日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其余时间大多留在宿舍与同学讨论毕业展的设计。
她和左桀便这样形同陌路了,突然之间的,毫无预警的。
他们每天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个月过去,居然能够连一次面也碰不着,很明显的,左桀不想见她。
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让许树茵心如刀割。
她无法忘情,她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投入得很深、很深了,在无法见面的日子里,只是愈来愈浓稠、愈来愈无法自拔。
但是,她没有勇气要一个答案,因为,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阿达会来店里买饮料,现在他一早要去菜市场买菜,卤晚上要用的食材,晚上要顾面摊,日子过得很充实,虽然他也问为什么不跟阿桀去吃面,但是,许树茵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不是她不想去……
“树茵,我去接小尧了,今天气象预报会有豪雨,晚上你看情形,早点打烊,以免回去路上危险。”温怡芬脱下围裙,叮咛许树茵。
“看不出来会下雨。”许树茵看看天色,云层并不很厚。
“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了,你也路上小心。”
温怡芬走后,许树茵走出店门外,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灯是暗的,左桀不在家。
可能因为天气预报,不少附近的住户及学生个个手上提了超市的袋子,装满火锅料;有的买了一大包盐酥鸡,有的租了一堆漫画小说,全都来买饮料,许树茵意外地手忙脚乱。
待稍喘一口气,竟已过了打烊的时间,十点了。
“咻——咻——”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把店门前的塑胶桌子给吹跑了,椅子也翻倒在地,接着,雨落了下来,一下便是豆大的豪雨。
“惨了……”许树茵赶紧冲出门外追桌子,她往东追,桌子便滚向西,好不容易将桌子追回来,她的衣服也全淋湿了。
“啊——”回头一看,已经卖光的绿茶桶居然也从餐台上滚下来,满街跑。
“怎么会突然风那么大……”她拨开不断淌着雨水的发丝,先将桌椅全收进店内,又急忙去追饮料桶。
“雨这么大,你在干么?”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抱着圆滚滚的塑胶桶,回过身来,赫然发现竟是左桀。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没听到他的声音了?瞬间,她的眼泪混着雨水,冒了出来。
“桶子……跑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抱着。”左桀从T恤底下抱出一只小狗递给许树茵,将她的塑胶桶接过来。“进屋去!”
许树茵手中抱着的是体温温暖的小狗,眼中冒着的是烫人的泪水,胸中沸腾着无法言语的情感。
“还愣在这里干么?”左桀手一揽,将她带进屋里。
他很快将遮雨篷收进来,把铁门的支架架起来,拉下铁门,只留下半人高可以出入的高度。
怪风和豪雨被隔绝在外了。
许树茵抱着小狗,从头发到裙子全都在滴水,呆呆地看左桀拉下铁门、清洗桶子、擦拭喷进屋里的雨水,雨水将他的衣服黏贴在紧实隆起的背肌上。
他的动作很俐落,像训练有素,比在这里打工的她还熟练。
望着他的背影,她眼睛里积满了来不及排出的泪水。
“有没有牛奶?”左桀忙完了。回头问她。
“喔、有……”她避开脸,不让他看见泪,打开冰箱,拿出牛奶。
“倒一些在杯子里,我要喂小狗。”他从她手上接过小狗,指尖微微碰触到她的。
她全身的细胞同时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