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光宝气(27)
作者:梨花烟雨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朱知斩钉截铁地回答,透着那么一股子看透人心的渊博睿智。
“这不是笑话吗?都死了三个县令了,他凭什么敢说自己上任就不会死?要知道那三个县令都死得诡异凄惨无比……”
顾里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他直愣愣看着朱知,忽然急切问道:“阿蛛,我记得我们昨天刚过来的时候,你说过这里完全没有邪祟作怪,对吧?”
“是的。”
“真的一点都没有?你查看仔细了?”
“你应该相信一个妖君的修为素养。”朱知不高兴了,挥手一招,黑剑出现,嚣张地漂浮在半空中,朱知平静的声音传来:“更别说我的墨剑通灵,任何邪祟都逃不过它的感知。”
“我相信我相信。”顾里点头如捣蒜,伸手轻轻冲黑剑挥了挥:“老兄,阿蛛只是让你现身说法而已,不是要对付我,您这剑尖是不是换个方向?”
一声嗡鸣,黑剑消失。顾里看着朱知摊手:“其实我很喜欢黑剑老兄,真的,只要你不用它来对付我,我很愿意和它多交流沟通。”
朱知平静道:“抱歉,它不愿意。”
顾里:……
白云子捶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却是被恼羞成怒的顾里抄起身旁打盹儿的仙鹤砸了过去。
仙鹤就打了个盹儿的工夫,便把主人脑袋上撞出一块乌青,吓得立刻扑棱棱飞走了,心里十分委屈:这就是典型的池鱼之殃啊,无耻书生仗着妖君大人撑腰,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欺负鹤啊呜呜呜……
一番笑闹过后,朱知就知道顾里心中有了计较,看着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既然不是邪祟作怪,而张强又对这个谁做谁死的官位势在必得,偏偏他又是个活得很滋润幸福的家伙,看样子绝对比我还怕死。这样矛盾的行为,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知道自己做这个县令绝不会死。”
“为什么他敢这么肯定?难道他也有一只妖君大人做靠山?”白云子不明白顾里怎会得出这么莫名其妙的结论,有数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张强凭什么敢这样想?自己都不敢。
“呸,他也配有妖君做靠山?你当谁都像我这样俊秀斯文亲切温柔的吗?”顾里啐了一口,鄙视张强的同时不忘在蜘蛛精面前美化一下自己的形象,却害白云子跑去墙角好一顿干呕。
“张强之所以笃定他做县令不会死,是因为前三任县令就是他杀的。那么轮到他自己做了县令,只要不自杀,自然不会死。”朱知一瞬间明白了顾里话中含义,点头赞许道:“的确只有这一个解释能说得通。”
“没错。”顾里得意地一拍桌子,大叫道:“就算他不是凶手,那也肯定知道内情。总之三任县令惨死的案子,着落在他身上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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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丰县新任县令不到三天破获天大悬案的事迹瞬间就传遍京城,并且还有向四面八方继续流传的趋势,在这人人都对顾县令赞不绝口的时刻,被他们交口称赞的顾里却是怒不可遏。
“我不信,我不信那厮就为了当个县太爷,便做下三起泼天大案,他有那个老丈人,去哪里还不能当个县太爷?怎么就盯住了清丰县这大堂?哼哼!想当官儿,就要害死前任?而且一害还是三个,他把我顾里当成什么了?蠢猪吗?”
后院厅堂里,顾里正在发脾气。
案子虽然破了,主犯从犯都锁拿下狱,据马令等人交代,张强答应他们,只要助他做了清丰县正堂,就会给他们一大笔钱,最少也不会少于一万两银子,所以他才能够在这清丰县一手遮天,更是做下三起滔天血案,却不料夜路走多,终于遇见了顾里。
当然,遇见顾里也没什么,但张强倒霉就倒霉在顾里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只蜘蛛精。饶是张强天不怕地不怕,半夜在妓院里和女人一起快活时,身后忽然悄无声息趴了一只圆凳大小的蜘蛛精,阴森森地说是受阴魂所托,前来锁拿他去阴间偿命,这任谁都得崩溃啊,张强也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大声招供了自己的罪行,然后就“碰巧”被隔壁正饮酒的顾里和白云子听见,当场就抓了现形。
可这厮也是个狠角色,虽然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甚至把那个杀手都供出来了,可对他杀害三名县令的动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老实交代,只说自己要做清丰县县令,前三任都是挡了他升官的路,所以才被他杀死。
这理由别说骗腹黑顾里了,就是老实的仙鹤都摇着长脖子表示这纯粹是鬼扯。可任顾里心如铁石地动了大刑,那张强被折磨昏了好几次,却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这怎能不让顾里恼怒。
“你说,这样的作案动机我送去刑部,会让那些大佬怎么想我?张强好歹编个靠谱点的理由吧?这种供词明显连猪都骗不过去,我敢报上去,立刻就会从‘聪慧果敢的无敌县令’变成蠢猪你信不信?我还想青史留名呢,就留这个名声啊?”
顾里喋喋不休地冲朱知抱怨着,害得蜘蛛精变回了原形也没办法静心修炼,而且大概是相处时间长了,现在这原形对顾里的威慑力越来越弱,从前他看见大蜘蛛能跳到三尺远,现在不会了,一尺远就足够,心情不好说不定还要大着胆子过来抱着蛛腿蹭脑门上的汗,简直是欺蛛太甚,胆子都大到没边儿了。
“你不相信张强的作案动机,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白云子无精打采跨坐在椅子上,从吃完晚饭到现在,已经被顾里疲劳轰炸了一个时辰,他只想睡觉。
“为财,一定是为了求财。他能许诺给马令等人这么多银子,就说明他做上县令后,可以赚上十倍甚至更多的银子。可我就是想不通,他到底怎么能赚这么多呢?就算刮地三尺,一年内也不可能贪这么些银子吧?”
“那你就把猜测写上去交差,剩下的交给刑部就好了嘛。”朱知也想睡觉了,他很喜欢卧室里那张宽大的床。“
“这怎么可以?如果真的是有什么求财之道,当然要留着我们自己发财啊,我都说过,贪污是绝对不可能贪到这么多银子的。”顾里失声大叫,甚至跳了起来,屋子被朱知布了结界,不用担心声音会传出去。
朱知和白云子震惊地看着顾里,似乎是被这个强大的理由征服了。好半晌,朱知才一头杵在了桌子上,喃喃道:“原来你这么卖力地审讯张强,只是为了求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万两银子你应该还没花光吧?”
“钱这东西还有人嫌多吗?”顾里紧紧捂住胸口,那里面装着剩下的九千八百两银票:“阿蛛,我怀疑这清丰县衙里有一个藏宝库,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不然,你再去吓吓那混蛋,看他能不能交代好不好?”
“这种办法对付张强那种人,只能用一次。”朱知无奈,无耻书生简直是钻进钱眼里了,真不想和他说话,会降低自己的妖格。
见朱知一脸鄙夷的走开,顾里顿足哀嚎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奔向白云子,在这方面他们两个比较有共同语言。
藏宝库这个词把白云子刺激的不轻,此时睡意全消,和顾里探讨着将整个县衙挖地三尺的可行性,正讨论的热烈,顾里忽一眼看见朱知贴在墙边,而距离他不远处,就趴着一只大壁虎。
“我说阿蛛,你宝囊里不是还有不少零食吗?实在馋了,我让厨房给你做宵夜,别打那只壁虎的主意。这地方蚊子多,晚上咱们所有人能睡个好觉全亏了人家。”
朱知头也不回,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这县衙里是不是有藏宝库吗?我正帮你向这里的老住户打听呢。”
“怎么?你能听懂壁虎说话?哦,对,你们都是爬虫类,大概天生语言相近。不过这没用,一只壁虎,撑死了活六七年就算它长寿,能知道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