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飞处(44)
作者:琼瑶
人猜忌,爸,您要是没有钱多好!”
杨承斌安慰的拍了拍欧世澈的肩:
“世澈,我了解你,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的教训羽裳!”
“您也别骂她吧!”欧世澈又急急的说:“我原不该带她来的,但她实在闹得我发火
了……”海鸥飞处35/41
“瞧你!”杨承斌笑了。“又气她,又不能不爱她,是不是?我告诉你,女人就常常让
我们这些男人吃苦的,她们生来就是又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动物!”
欧世澈苦笑了笑,又担忧的说:
“爸爸,还有一件事……”他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呢?”“不是我怀疑羽裳,”他好痛苦似的说:“我怕她和那个姓俞的记者还
藕断丝连呢!”
“什么?”杨承斌吃惊了。“真的吗?”“我只怕她吵著离婚,这个才是主要原因
呢!”他又叹口气:“假若羽裳真的这么嫌我……”
“别胡说!”杨承斌轻叱著。“她只是不懂事,闹小孩脾气,你回家去吧,让我跟她
谈,年纪轻轻的就闹离婚,这还得了?”
“爸,您也别太为难她,不管她怎么胡闹,我还是……”欧世澈欲言又止,一股柔肠寸
断的样子。
“我了解!”他拍拍他的肩:“你去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明天,打包票还你一个
听话的太太,好吧?”
“谢谢您,爸。”欧世澈好脾气的说:“那么,我先走了,再见!”“再见!”杨承斌
目送女婿离去,听到汽车开远了,他才折回客厅里来。一进门,就看到羽裳坐在沙发中,用
双手紧抱著头,杨太太正在那儿苦口婆心的劝解著,羽裳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愿意听。
“羽裳!”杨承斌严厉的喊,有些冒火了。“你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杨羽裳抬起头来,哀
恳的看著父亲。
“爸爸,你别相信他的话,他是个魔鬼!”
“胡说八道!”杨承斌怒叱著:“羽裳,你也应该长大了,已经结了婚,做了妻子,你
怎么还这样糊涂?婚姻大事也如此轻松的吗?由著你高兴结就结?高兴离就离?当初你要嫁
给欧世澈的时候,连几天都不愿耽误,吵著要嫁他,现在又吵著要离,你真是神经有问题了
吗?以前,我们太宠你,才把你宠得如此无法无天,现在这件事,是怎么样也由不得你的,
你还是好好的想想明白吧!”
杨羽裳呆呆的看著父亲,眼泪慢慢的沿著她的面颊滚下来。忽然间,她从沙发上溜到地
毯上,跪在杨承斌的面前了。她仰著脸,哀求的、诚恳的、一片真挚的说:
“爸爸,我知道我一生任性而为,做了多少不合情理的事,你们伤透了脑筋,我知道我
不是一个好孩子,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知道我一向游戏人生,胡作非为。但是,我从没
有一次这样诚恳的求你们一件事,从没有这样认真,这样郑重的思考过,我求求你们答应
我,求求你们帮助我,让我和欧世澈离婚吧!”杨承斌惊呆了,跑过去,他扶著羽裳的肩,
愕然而焦灼的喊:“羽裳,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杨太太也吓坏了,从没有看到女儿如此卑屈,如此低声下气,从小,她就是那样心高气
傲的一个孩子,别说下跪,她连弯弯腰都不肯的。看样子,她必然受了什么大委屈、大刺
激。杨太太那母性的心灵震动了,扑过去,她一把拉住女儿,急急的喊:“有话好说呀,也
别下跪呀!什么事值得你急成这样?那世澈到底怎么欺侮你了?你说!告诉妈!妈一定帮你
出气!起来吧,别跪在那儿!”羽裳一手拉住母亲,一手拉住父亲,仍然跪著不肯起身,她
泪如雨下的说:“我只是要离婚,我非离婚不可,你们如果疼我,就答应了我吧!”
“咳!”杨承斌啼笑皆非,手足失措。“羽裳,离婚也要有个理由呀!他欺侮了你吗?”
“他……他……”羽裳答不出来,欺侮了吗?是的,但是,这些“欺侮”如何说得清
呢?如何能让那中毒已深的父亲明白呢?终于,她大声的叫:“他不爱我!”
“是他不爱你,还是你不爱他?”杨承斌问得简短扼要而有力。“我们谁也不爱谁!”
羽裳喊著:“爸爸!你还不了解吗?他为了你的钱而娶我,我为了和俞慕槐负气而嫁他,我
们之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好了!我知道问题的症结了!”杨承斌打断了女儿。“俞慕槐!都是为了那个俞慕
槐,对吗?”他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坦白说吧,你坚决要离婚,是不是为了俞票槐?不
许撒谎,告诉我真话!”杨羽裳颤栗了,闭上眼睛,她凄然狂喊:
“是为了他!是为了他!是为了他!我早就该嫁给他的!我疯了,才去嫁给欧世澈!一
个人做错了,怎样才能重做?怎样才能?我必须重新来过!我必须!”
杨承斌狠狠的一跺脚,气得脸色都变了。
“羽裳,你简直莫名其妙!只有世澈那好脾气,才能容忍你,你已经结了婚,还和旧情
人偷偷摸摸,如今居然敢提出离婚,你一生胡闹得还不够吗?到了今天还要给我找麻烦,我
看,你不把我的脸丢尽了,你是不会安心的了!我告诉你,羽裳,以前什么事都依你,才会
把你惯得这么无法无天,现在,我不会再惯你了,也不能再惯你了,否则,你必然弄得身败
名裂!明天,你给我乖乖的回去当欧太太,休想再提一个字的离婚!假若那俞慕槐再来勾引
你,我也会对付他!他报社的社长,和我还是老朋友呢,我非去质问他,他手下的记者,怎
能如此卑鄙下流!”他转向了太太:“你管管你的好女儿吧!我都快被她气死了!”转过身
子,他大踏步的走进卧室里去了。
这儿,羽裳禁不住哭倒在地毯上。
杨太太坐在她身边,抚摸著她的头发,看女儿哭得那样伤心,她鼻中也酸楚起来。羽裳
抓住了母亲的手,哭著喊:
“妈妈呀,妈妈,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教教我,做错的事情,怎样才能改正呀?妈妈?”
“噢,羽裳,噢,可怜的孩子!”杨太太吸著鼻子。“我曾经一再告诉过你,婚姻是终
身的事,不能儿戏呀!我一再告诉过你的!”羽裳坐起身子来,背靠在沙发上,她面色苍
白,眼睛清亮,含著泪,她凄楚的说:
“那么,这婚是离不掉的了?”
“羽裳,”杨太太温和的握住她的手,坐在她对面,望著她。“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
你真正喜欢的是俞慕槐,但是,听妈几句话吧,你现在已不是未嫁之身,即使你离了婚,再
嫁给俞慕槐,你这次婚姻的阴影会一直存在在你们中间,男人都是器量狭窄的,不论他嘴里
讲得多漂亮,他心中永不会忘记你曾背叛过他,那时,如你的婚姻再遇挫折,你将怎么办?
再说,俞慕槐苦巴巴的挣到今天的地位,一个名记者,一个年纪轻轻的副采访主任,你如闹
离婚嫁给他,世澈怎会干休?你难道想将俞慕槐的身分地位都毁之于一旦?真毁了他,你跟
他在一起还会快乐吗?那慕槐也是个好强要胜的人哪!”
羽裳呆坐著,一语不发。
“说真的,羽裳,我并不像你父亲那样偏袒世澈,我也不认为他是个毫无缺陷的优秀青
年,凭我的了解和判断,他是个野心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你要知道,他父亲就
是个有名的棘手人物,他多少有些他父亲的遗传。现在,姑且不论他娶你是为了爱情还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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