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63)
作者:白槿湖
“爸、妈。我和弟弟会好好照顾彼此,你们安息……”
姐弟俩深深跪着。
天空传来雄鹰的掠过的声音。
父亲将永远在这里,守护着这片生前热爱的土地和生灵。
重回G市。
岳仲桉主动安排她和父亲岳平然见面。
他为了做通父亲的思想工作,也做了些努力。或许岳平然也想挽回和儿子的父子关系,答应给林嘤其一个交代。
“当年我和两个朋友,听说你父亲自杀了,联想到自杀前我们三个人和他发生过冲突,认为是因为我们而导致你父亲的自杀。所以我心虚……在这里,向你道歉,向你父亲道歉。”岳平然深深鞠躬。
她原谅了岳平然。
至于岳仲桉,她和他还是有些许生疏和芥蒂,需要时间来缓和。
她还是那个无论再难,只消看他一眼,或者被他摸摸头,便好了的她。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害怕时,总是想起他。
他也很想她。
——林豌豆,我想你。也望你能够想我。却又担心你因想我而寡欢,故我盼望你吃好睡好,切莫想我。
没过多久。
她因头痛难忍,被弟弟送入医院。周良池看着拍的CT片,发现她后脑处当年的创伤加重,出现栓塞,必须做介入治疗,疏通栓塞。
介入也有一定的风险。
岳仲桉想起那次在澳洲 ,她的后脑重撞在车门上,他送她来医院拍过片子的。
“没有,她是个不把自己当病人的人,并没有找我拍片子。”周良池说。
“那介入的结果,好的和坏的,分别是什么?”岳仲桉紧张地问。
周良池向岳仲桉分析,导致林嘤其脸盲症的,极有可能就是栓塞,现在加重了,必须做介入治疗。而介入的结果,好的一面是很可能脸盲症能治好。而坏的一面,也就是介入带来的风险,不过,也无法选择不做。
最后,他们一致商量后,定下介入治疗。
做介入之前,他问她。
“怕不怕?”
“你在,我便贪生怕死。”她甜甜地答。
想他看到她四十岁的样子,哪怕那时她发福了,成为一个胖胖的老少女。她也想他看到。
“哪怕坐轮椅,我都爱你,保护你,管你一辈子。不怕。当然,那永远不会发生。”
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康复的过程中,她还是看不清人脸,但是随着复查,栓塞逐渐在消失。
岳仲桉每天在公司忙完后,就来医院陪她。
在一个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昏,护士走进病房,照常给她量体温,测血压。
“你刚才是不是吃面包了,嘴边还有面包屑。”她抽一张纸巾,递给护士擦嘴。
“病人太多,来不及吃晚饭,塞两口面包解解饿。”护士不好意思地说。
忽然,两个人反应过来,互相对视后,都瞪大了眼睛。
“你能看得清了 !“护士大喜。
“我居然看得清了!”她也不敢相信,捧着护士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连脸上细小的雀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岳仲桉刚走出公司大厦,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丘山先生!你在哪!”她抑制不住的激动。
丘山先生是她最近给他新取的爱称,丘山即是岳。
“我在公司楼下,正想给你买些吃的带过去。”他说着,听到她那边传来汽车鸣声。
“你出来了?”他问。
“站在原地,别动。”她学他的命令口吻。
他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等她,心里担心,这个小疯子居然偷跑出来了。
只见远处一个朝他小跑过来的身影,真的是她,她怎么可以跑。他吓得赶紧飞奔向她。
她钻进他怀里。
他久久抱住她,她傻乎乎笑个不停。
“我要打电话问周医生,怎么能让你溜出医院。”
“不许打,他可是看在我表现特别好的份上,才批准我出来会儿的。我经过了足足十个人的考核呢!”她骄傲地说,迎上他担忧的目光。
这张久违的脸庞,还是那么明朗。
“倒是很想听听,你是怎么通过了十个人的考核。”他好奇地注视着她,渐渐的,他的眼睛冒出了惊喜的光芒。
“我找出了十个护士,每个人五官的区别!”
“小疯子,你的眼睛……能看得清了?”
“你这里怎么破了,是剃须刀刮的吗?”她指着他下巴处的一个小血痕问。
他握住她的手,这
是他这么久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神奇吧,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我终于能抬起头做人了,这一路上的人,我都能看清他们的脸,我冲每一个傻笑哈哈,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快乐得像个小孩子。
“你还没看到世上最美的女人吧?”他边问,边拦腰抱起她,走向大厦一楼的巨大深蓝色玻璃橱窗。
倒映着她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脸。
那张不是完美却让她看着舒服的脸,她熟悉而陌生。
“向你正式介绍,镜子里面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也是我夫人。你们第一次见面,好好认识一下。”他一本正经地说。
她的脸盲,彻底痊愈了。
他们终于过上正常恋人的生活。
她投身野生动物保护事业,成为野生动物野外救援志愿队一员。
第二年四月。
他们一起去白首乡,大片大片的紫云英盛开绚烂,无数的中华蜂在花丛中忙碌地采蜜。
还尝到了老奶奶送的紫云英蜂蜜。
真甜。
六月,他们去青海湖。
正好是湟鱼产卵期,无数条湟鱼在河流中洄游。
她想起父亲说过湟鱼的洄游一路充满危险,几乎是用生命上演着拼搏。她望着这些是父亲付出生命代价保护的湟鱼,不禁泪如雨下。
若父亲看到今时的湟鱼被保护得如此之好,也会欣慰吧。
八月,他们在肯尼亚。
乘坐着热气球在马赛马拉大草原上,看成千上万的角马上演“天国 之渡“。其之壮观,让人敬畏。
十月,他们在海上。
给脖子上缠着绳索,勒出深深发炎血口的海龟,去除“枷锁”,敷上药,再放归大海。为生病的领航鲸吹针,最后吹到两个人嘴都肿了。
一起去过许多很远的地方。
他们第一次缠绵的那夜。
她想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亲近,最后他都克制住了。
“那时我还以为,会不会是生理有缺陷,我都想过了,就算有缺陷,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激烈甜蜜的温存过后,她在他怀里说。
“居然这样怀疑过我,看来要让给你加倍点教训看看。” 他撑着手,不怀好意地打量她。
她娇羞着连连讨饶。
如果哪也不去时,他就和她待在公寓里。就像考拉与桉树一样的关系,无法分离。
难得的相处时光,她窝在沙发里不起来,抱着他的胳膊,他往她的嘴里喂水果,他忽然想起那时候他喂考拉哈格的记忆。
他望着她吃东西的侧脸,他想,永远这样被她抱一辈子吧。
除了感情,他们在彼此的事业上,也相互支持,各自独立追求。
他对RARE的产品定位不断有新的突破,和乔谦强强合作,以高品质人造皮革和帆布材料代替动物皮质,再次推出四个系列的畅销款包包。
他们准备白首乡的婚礼时,她收到一封来自世界野生动物救助组织的邀请信。
她不得不和他商量,推后婚期。她决定先去投身非洲的野生 动物救助工作,依依不舍中,他尊重她的决定,等她回国。
“当年,你该是有多差的审美才能看上我的啊。”她看以前被秋昙拍的那张嘴唇肿起相片,还发了朋友圈,真的是看不清就无知无畏,那么丑的照片也敢发。而他那时意气风发,与她天壤之别,她不禁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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