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59)
作者:白槿湖
他将她抱起来,举高高。
“那就换我抱你。”
她笑着轻捶他,要他放自己下来。
将她抱回房间,两个人一同躺在温软的床上。他俯身凑过来,啄吻她的脸庞。
她感受到他的克制。
他迟疑着没有解开她的衣扣,只是温柔的吻。
“等我,等我娶你。”
在这个年代里,他的克制,令她意外。
“如果结婚,你想在哪里办婚礼?”她躺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端详着看。这一双修长洁净的手,将来,她就是要牵着这双手到老。
“你想的是哪儿?”他问。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说:“不会吧,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首乡。”
他们成为堪称史上最违和却又默契的一对情侣。
新闻上写着,有着超强记忆力的RARE总经理岳仲桉和一名脸盲症女兽医,公然恋爱了。
除了爱情上的圆满,岳仲桉宣布RARE公司启动转型,在乔谦设计的新系列里,结合传统刺绣花纹等手工艺,融合动植物图像和色彩,打造自然与中国的主题,推出一系列新款包包。
引起轰动,有望成为畅销经典。
久宁受邀来拍摄保
护野生动物的宣传片和公益广告,而林嘤其在里面客串了一个野生动物医生的角色,算是本色演出。
秋昙也在杂志中为RARE做出大量宣传推广,适合的设计在适合的时机里推出,符合主流价值观和审美,RARE的风生水起是必然。
澳洲警方最终查明开枪打死另一名枪手的嫌犯,是向笃。
向笃在国内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院的宣判。
岳仲桉和林嘤其作为枪击事件的当事人,为向笃请律师,并向法院提交求情书。
虽然向笃经不住诱惑,和澳洲走私集团卷在一起,导致被要挟,惹祸害得岳仲桉被报复差点丧命,但救了岳仲桉的也是向笃。
向笃从另一名枪手里夺下枪,对正在实施犯罪已朝岳仲桉击中一枪的枪手,开枪,致其死亡。
“你别担心,我们会一直帮向笃。不管他做错什么,他也救了岳仲桉。”她安慰六神无主的纪幻幻。
“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岳太太啊。那就谢谢岳先生和岳太太。”纪幻幻拂开她的手。
“我没有骗过你,那时他瞒着我,我真以为他那么做了,和他分开都是真的。”她拉住纪幻幻,解释。
“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爱的人,是因为你们入狱的!不过我也不隐瞒你,后来我确实每次约你,就是为了从里这儿套些信息,给向笃,我们俩,彼此彼此吧。”纪幻幻冷笑着说,摘下头上那朵花,扔在地上。
“
终于这辈子不用再戴这朵愚蠢的花,和你这个愚蠢的人做朋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不必再认识了!”
望着地上那朵花,她缓缓松开了手。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说,她和纪幻幻都无法回到当年躺在一张床上,吃东西谈心的友情了。
失去这份友情,是对她而言,是重创。
曾经说好,谁先结婚,另一个要当伴娘。
再也没有一个人,头上戴花来见她了。
七月。
她试完婚纱,也想找一件母亲穿的礼服。不知道母亲会喜欢哪件,她挑出几套,一一拍下来,发过去。
正在院子里剥豆米的母亲,听到手机提示音,将一把豆米放盘子里,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心里的豆壳毛,划开手机,看到是女儿发来试婚纱的照片。
放大看,还是看不清。于是跑回卧室,取了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看。
女儿穿着圣洁的婚纱,羞涩美丽的样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仿佛昨天还一点点大,跟在身后一起挖虫草。
有年她爸爸从北京出差回来,给她买了条白纱裙,她也是这样羞涩地穿上,在太阳底下转圈圈,问她:“妈,你瞧我好看吗?”
眨眼,穿纱裙的小女孩,变成穿婚纱的美丽女人了。
想起她三岁时。
“嘤儿,你长大嫁人吗?”她爸爸问。
“我不嫁人,我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嫁、给、爸、爸!”嘤
儿奶声奶气地说。
要是她爸爸在世,看到这一幕,肯定得哭。
天底下哪个父亲,不是在嫁女儿那天,最难过又最开心。
“好看,好看。”付喜柔看着女儿的照片,喃喃自语,眼泪流出。能够看到女儿有个好归宿,她放心了。
腰部袭来剧痛。
她强忍着,想要站起来叫小远,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刚要起身,便痛得晕倒在地上。
手机摔落,屏幕还定格在女儿的婚纱照上。
闻声跑来的小远,抱起躺在地上的付喜柔。
小远浑身发抖地拨通120,说清楚地址后,他失声痛哭着喊:“来救我妈,救我妈……”
付喜柔脸色苍白如纸,她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了。想起周医生说过的,腰部动脉破裂,血液迅速充满腹腔,人会在几分钟内死亡。
那根早就过期的人工血管,让她多活了这么久,她感激。
“姐……妈不行了,你快回来……回来……”小远在电话里,哭着嘶吼,肝肠寸断。
付喜柔轻轻地摇头,已哑了口,想叫小远别哭,可他哭着喊妈的样子,那么得像一个人。
“友声……友声……”她心里喊着,张着嘴,什么也发不出。
“妈,你想说什么,儿子听着……儿子在,妈,儿子在……”小远将耳朵凑到付喜柔嘴边。
“啊……啊……”微弱的两声,无法表达。
接着,小远听到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发自喉咙深处的,戛然而止。那是人在世上 ,最后一口气,意味着呼吸系统永远地停止了。
永远地离开人世。
小远疯了般哭。
林嘤其再见到母亲时,已是在殡仪馆。
她没有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跪着,一直跪着,目光不离静躺在那儿的母亲。
看一眼,就少一眼。
第三天时,要火化了。
岳仲桉担心她承受不住,让小远带她走。她站在那里,就是不走。两天两夜,没有吃喝,没有合眼。
“难过就哭出来,你这样忍着,怎么受得了。”他心疼要命。
“妈妈也是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了……”她恍恍惚惚地念着,被抽空了般。
她硬撑着自己,送母亲进火化间,眼睁睁看着被推进去,再出来时,只有一个盒子了。
她抱着骨灰盒,还是温热的。
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抱过母亲,因为母亲严厉,她和父亲更亲些。
这是最后一次抱母亲,感受妈妈的温度……
原先那个壮实,比男人力气还大的母亲,最后放在盒子里,只有这么轻轻的一点点。
“仲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变成一堆灰……”她魂飞天外似的无助。
“妈在另外一个世界,重新轮回了,明年时,她在那个世界里,就成为一个小宝宝了。”他只有这样宽慰她。
“是,在那个世界,妈一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除她以外,最痛苦抱憾的是小远,那个秘密,直到付喜柔生命的最后一刻,小远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只是不 停地喊了许多声“妈”。
母亲的后事,是岳仲桉料理的。
他支撑着她度过了十几年以来,最艰难痛苦的日子。他想,得赶紧去一趟青海,查一查当年的真相,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她整理母亲遗物时,在一个旧箱子里,看到了那本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工作簿。
她打开看,一页页翻看。
想从看似寻常的记录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看着父亲活着时,写下的每一日工作点点滴滴,好像父亲就在眼前。所有的记录,在父亲去世那天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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