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57)
作者:白槿湖
“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了,太快太快,来不及反应……”她无力地说。
“你以后千万可不敢再大意了。否则,我都对不起林教授,要是你爸在世,知道你喊我一声江老师,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在眼皮子底下受伤。”
“是我疏忽了,我妈不知道吧?”她忍
着痛,担心问。
“园长联系你妈妈了,毕竟性命攸关。
她一听,急得要起身。
“我妈不能受刺激,她要是知道我在和野生动物打交道,还受了伤……以后我就别想再继续干了。”
“她是你的监护人,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和园长,还有岳仲桉,会替你说情的。你就老实躺着,等会缝合伤口,还得住几天院。”
“岳仲桉?”
“园长也通知了他。”
真不愿这样狼狈,满身是血躺在医院里被他看到,让他以为她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他根本不会来呢。既有期待,又有倔强的自尊。
木已成舟。
她只有任由发展。
当付喜柔接到电话,说女儿被考拉攻击受伤送去医院,还以为是听错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在宠物店上班,天天和小猫小狗打交道,怎么会被考拉抓伤?”
“她去年下半年就来我们野生动物园上班了。”园长照直说。
付喜柔一听女儿受伤在医院,而且还骗了她这么久,又急又气,拉上小远就往医院赶。
岳仲桉连着接了两个电话,园长打过之后,他就接到小远的电话。
“哥,你别再潜伏了!我姐都住院了……”平日里和林嘤其抬杠不停,此时也慌了神。
“我马上到。”他挂断电话,看向乔谦。
“快去吧,知道你这段时间,想她快想疯了。公司有我。为了对付走私团伙,卧薪尝胆,可别真把你们的爱情 给耽误了。“乔谦画着设计图,催促岳仲桉走。
林嘤其缝完针见到园长的第一句话就问:“园长,那只考拉没事吧?”
“你还担心它,也不管管你自己,流这么多血,你要把妈心疼死啊!”付喜柔握着她换下来的沾满血的衣服,手都发颤。
“妈,让你担惊受怕了……”她看不清母亲的表情,知道此刻母亲一定是最痛苦的。
“你骗我,我不怪你,从今天起,再也不许不干了。当着你们园长的面,我替你辞职!”
“等她出院再商量,不急于这一时。”江老师打着圆场。
“是是,园里也有责任。”园长为难地直搓手。
“不行!今天她必须辞职,你必须批准。”付喜柔对园长说。
“妈……你就别逼我辞职了,好吗?我真的很喜欢我的工作,学了四年动物医学,我不想做别的工作。”
“我不让你接近这些野牲畜,是怕你爱惜它们的命胜过爱你自己的这条小命,我怕你还没结婚生子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就像你爸那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条你可以为了野牲畜不要的小命,也是我的命啊……”母亲哀哭着,缓缓扶着病床,蹲下来,捂住了腰。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腰上的血管又跳痛了?”林嘤其急得要命,想要下床看母亲。
“不用你管。”母亲拂开她,。
小远搀住付喜柔。
“阿姨,别难过了,我们回去煲鸽子汤,让她伤口好得快 点。”
能够让母亲听得懂劝的,也只有小远了。
“你还懂这些?”付喜柔消了点气。
“以前不懂事,老和人打架进医院,看别人喝鸽子汤来着。”
母亲没再说别的,一心想着赶紧去煲汤,和小远急急地走了,还没忘叫来同在这家医院的周良池。
岳仲桉的车在医院停好后,他飞奔向住院部跑去。正巧碰上小远和付喜柔。他得知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好,脱离危险了。他揪痛的心,才缓了缓。
这日子以来,有多少次,他握着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她无法想象他需要怎样的克制和忍受,才能看似安然地做着日常的工作,再回到那个曾四处都有她身影的公寓里。
孤独地想她,想她,无法止住。
便这么安慰自己:赶紧结束。结束这一切,他就能去找她了。
他站在病房门口,徘徊着,没有进去。不知面对她的质问,该如何向她解释。
病房里。
周良池给她倒一杯水,将病床枕部升高,她靠坐着,伸手准备接过水。
“别动,我端着你喝。”
“我可没那么娇弱。”
“我是医生。”
她被周良池的语气给震住了,只好抿了一口。
“今天之前,我以为我们当医生是高危行业,容易碰到医闹,没想到你也们这也挺危险的。”周良池放下水杯,玩笑道。
岳仲桉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自言自语说,林豌豆,你真不想好了!受伤的 是左手,难道没有右手吗,还喝别人喂的水……想责备她,可这不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他们没有分开,他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轮到这个周医生在病房里陪她。
不,他们没有分开过。他展开丰富的心理活动,黑着脸转身而去。
他还回想发现,每次周良池都系着同一款式领带。
“怪我自己大意了,那只考拉身体和情绪不太好,我把它从树上拉下来的时候,惹怒了它。”她自我检讨。
“考拉给我的印象是很懒洋洋,温顺的动物,居然也能把人伤这么严重。”
“再温顺的野生动物,也都具备攻击性,何况还是一只情绪不好的考拉。”
“我看,是两只情绪不好的考拉。”周良池一语双关地说。
岳仲桉离开医院后,直奔野生动物园,向园长了解情况。
他清楚她的脾气,不会因为受伤就辞职不干,她更不会怨怪伤到她的动物。越是如此,他越要查明,必须杜绝考拉伤害人的事再发生。这太危险了,和被猩猩丢粪便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江老师倒把他先批评了顿。
“依我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你身上。之前,你隔三差五就抽空来园里看她,现在呢,你想想你都多久没来看她了?”
他素来也敬重江老师,毕恭毕敬地点头承认错误。
“是我不好。”
“她爸爸走得早,孤儿寡母,还要找失散的弟弟,又有脸盲症,是个 吃了许多苦也很能吃苦的人。”
“这段时间让她受的委屈,以后加倍弥补她。”他深深自责。
毕竟他知道真相,掌控着这场戏是做出来给某些人看的,但是她不知道啊,她比他成倍痛苦。
“那只抓伤她的雄考拉,处于求偶期,很暴躁,也是一方面原因。”
“哈格不是雌考拉吗?”他问,忽然也想念哈格了,那只和她相似的考拉,他想去看看。
“哈格和它有血缘关系。”江老师说着,领他向考拉园走去。
那只抓伤她的考拉,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抱着桉树呼呼大睡。他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换做是哪个人,把她伤成这样,他绝不放过,可是,这是一只考拉,他能拿它怎样。就算他凶它一句,林豌豆都得护着它。
“以后不许再伤害我女朋友,顶多我来想办法,协助园里向澳大利亚再申请雌考拉,怎么样?”
别无他法。
他看到哈格了,它嘴里嚼着桉树叶,眼神呆萌。
那神情,真像她。
很多夜晚,做完工作后,身体提醒他必须要去床上睡觉时,他根本无法将她从自己的脑子里挤出来。与她共有的每分每秒点点滴滴,如荧幕回放般一帧帧上映。
有时半夜醒来,以为她还在隔壁。
感情里的那个他,恨不得立即找她道明原委,哪怕被她狠狠骂一顿。理智却告诉他,那功亏一篑。
而他所做的这些,恰恰是和她同样的立场和信仰,相信 可以向她阐明时,她会理解和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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