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欢(10)
作者:白槿湖
许似年喂了秦荷两碗饭,秦荷吃饱了饭,自己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唱词,抱着个小板凳,就歪在床上睡了。秦如眷拿着小被子给母亲盖好,用毛巾把母亲脸擦了一遍,这才坐下。
“你还不回去,等会梅姨又要满世界的找你了。”秦如眷说。
“没事,她不会说我什么,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可怕秦姨听到了要闹腾,因为这事关系到一个人——白哥。就是你的生父。”许似年考虑再三说。
秦如眷将手中的碗一推,别过脸,说:“你没事提他做什么,他不是我生父,我没父亲,以后别提了,提一次我揍你一次!”她吓唬着许似年。
许似年倒真的被吓的坐在哪里不动了,安静地望着她,生怕惹她生气。
看他这副无辜的模样,她捂着嘴笑了,边笑着说:“好了好了,吓唬你的,你以后别提了就是,我不爱听人提这个人了,就当他死了吧,我一看我妈现在的样子,我就恨他,负心男。”
“如果他没死,他还活着,还牵挂着你和秦姨呢?”许似年问。
秦如眷愣住了,然后不敢相信地说:“不会吧,我怎么就这么难以相信呢!”
许似年从口袋里掏出叠的方块状的报纸,摊开,翻到寻人启事那个版面,指着对秦如眷说:“这是我发的寻人启事,现在,联系上他了,他打来电话,他还哭了呢,他说想见见你们母女。”
“你弄的?你哪来的钱?”秦如眷问。
许似年大义凛然地说:“钱你别担心哪来的,我没偷没抢,你告诉我,明天要是他来,你见他一面,好吗,反正你这星期不都不用去上课吗。”
白哥来的时候,是开着奥迪来的,四个环环扣在一起的车,院子里原本没有生机的人们,一下就被这辆漆亮的车给吸引了过来,都探出了头,看是谁家来的富贵亲戚。
许似年头天晚上被罚刷碗拖地,妹妹许珠更是气的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就扔过来一个纸条,绝交信,他私自挪用了她的爱情基金,她要和这个哥哥绝交,一刀两断。
当看到白哥的车停在秦荷住的那栋旧楼下,从车里伸出一只脚,鳄鱼皮的精工皮鞋,接着一个整齐向后梳的头型,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副样子,多像梁家辉在《情人》里的模样。
梅凤站在楼上晾衣服,看见了,傻了眼,呢喃着说:“白哥……”
许珠惊叹地趴在栏杆上说:“果然是传说中的白哥,好不潇洒呀,比我爸好看多了,哇,还有汽车。”
梅凤在许珠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不许贬低自己的爸爸,要不是你爸,哪有你吃得饱穿得好。”说完继续探着着看白哥。
许珠摸着头,呶呶嘴说:“我爸要是长白哥那样,我能成这样吗,十七岁就开始为自己的减肥事业烦恼,为什么我这么矮这么胖,天妒英才啊。”
徐美莲也妖娆地歪歪靠在门口,好久没见着有风度的男人了,她穿着蕾丝的睡衣,大大的开领,惺忪的眼神,望着白哥。静静地望着,她以为是不是哪个有钱老板要买下这块地皮了,她哪能想到这会是秦如眷的亲爹呢!
白哥上了楼,许似年跟在后面,说:“是在五楼,五楼就是单户。”许似年的心里激动呀,昨晚都和秦如眷说好了,把家里收拾好,把秦荷多打扮打扮一下,都拾掇的像个模样。
白正明的脚步每踏上一层阶梯,都很沉重,这是座如此破旧的烂尾楼,有很多人家都搬空了,门都卸掉了,就剩下空荡的墙壁和满地的蛮荒。
第十四章:人生无处不告别,那些清澈的期许
他买给她的胭脂,早就,早就灰飞烟灭,不再能涂抹出美艳,他仍记得初次给她买胭脂,他轻轻地说一句:女人的胭脂,是要经常换换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
她那么美,那么的不食烟火般,竖着兰花指,紫色的旗袍,白色的披肩,戏园子散了场子,他就在后台等她卸妆,不管是上妆还是卸妆后,不管是穿着时髦的高腰裙,还是素白的长衣,秦荷都是那么的美。像是一朵盛开的莲,那一抹温柔和清高。
隔了十七年,他敲她的门,记忆里仍不忘他们初见的那一幕,一低眉,一承转,郎有情妹有意。白哥觉得自己是隔山隔海穿越了十七载,再一次来到她身边,这还会似初见的那一幕吗?
门被打开,是秦如眷开的门,在敲门声足足有十七声响的时候,她才来开门。她没有听许似年的话找出自己最新最整洁的衣服换上。
她穿着秦荷年轻时的洗得发黄的白衬衣,露出高高突兀起的锁骨,她脸上还有没洗净的灰尘,短短的板寸头,黄色的一条裤子,可能是裤子小了,刚到膝盖下面一截,那是穿了好几年的裤子。那双开了口的白球鞋,露出了不安分的脚趾。
秦如眷略带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出现的中年男人,白色西装,整齐的发型,打着摩斯,脚上的鳄鱼皮鞋擦得漆亮,看出来为这次之行做了精心的打扮。
而白正明的衣着是充满了富贵气,这和秦如眷的寒酸破落,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这对比,让白正明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是怎么过来的?让我好好看看你……”白正明弯下腰,看着秦如眷。
她空洞毫无感晴色彩的眼睛,凄凄地说:“我妈在里面,你去好好看看她吧。”
白正明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看这房子是什么样的,就被眼前的一个女人,震住了。这是他当年的秦荷吗?
念念不忘,再见面时,还是没有认出来他,秦荷已不在认得面前的男子正是她盼了十七年的白哥。
你就站在我离我十公分的距离,而我,不认识你。
“莲儿是你,你就是我的莲儿,你忘了吗?你让我叫你莲儿,你是秦荷啊,你说过,不管任何时候,会唤你一声莲儿的,那定是你的白哥。”白正明深情地说。
秦荷目光呆滞,她指着怀里的小板凳,呢喃着:“你不是白哥,它才是,它是我的白哥,它每天都陪着我吃饭睡觉,你不是!”
白正明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部,他弯着腰,被打击的站不起身子了,他无法相信再见面会是这么一个场面。
她精神时常,认不出来他了,她不是当年如沧海明珠般耀眼的女子,她成了一个疯婆子,一个抱着小板凳把板凳当成自己心爱男人的疯婆子。
面对面却不相识。
白正明双手揽过秦如眷的肩膀,她任由他板正她的身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父亲,曾迷倒了秦荷的翩翩公子哥,她用说不清的眼神观望着他,那么的陌生却因为血脉相连而亲近。
“你妈妈,她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呢?”白正明问秦如眷,他看着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儿,瘦瘦干巴营养不良的样子,他的心该多痛。
秦如眷忽然在那一瞬间的爆发了出来,她就站在这个远方而来的父亲怀里,她仰着头放声大哭,她手握着拳,仰面哭着,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孤单,都统统释放了出来。
许似年转过身,不忍心看这一幕,这一天,秦荷和秦如眷都等了太久太久,秦如眷甚至都固执的认为白哥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么会不回来找母亲呢。
秦荷最后还是没有认出白哥,她嘴里不停地念念着白哥,却不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白哥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她,至少也该告别,让她遇到个好人就嫁了吧,也不必这么苦苦的等他。
白正明在秦如眷的家里暂时就住了下来,他在重庆开了一个连锁的房屋中介公司,他打电话给助理安排了公司的事,然后就决定要在昆山待上半个月。
先是给秦荷联系了脑科医院,要给秦荷治病,医生检查了秦荷的精神状态后,给出的结论是中度精神分裂,依靠药物也只能是控制而已,要想精神恢复正常那还是要一个漫长的康复过程,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