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不惜工本，大量增加人手，当地政府怕商人囤积地皮，故订此约。”

“蚀本。”

大卫叹气，“只得尽力而为。“

“原来，”杏子说：“这项工程最大敌人是时间。”

“如何缩短时间？”

“可否请教安德臣？”

“他不会插手，否则，辜哈斯寄来顾问费帐单，会是天文数字。”

杏子问：“你可有想过办法？”

这时，大卫忽然脸红，双耳烧得透明。

时间晚了，他们各自回到客房休息。

大清早，天蒙亮，杏子骤然惊醒，她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她本能大叫：“妈妈，妈妈。”

戎乐平披上睡袍跑进来，原来那对孪生儿睡醒趁保母不觉偷偷摸上姊姊床，抱着她双腿不放，大力咬她足趾。

杏子觉得委屈不过，几乎想哭。

“我不干了，我立刻走。”

安德臣匆匆光着上身进房来抱走两子。

大卫闻声张望，只觉好笑，他当作亲情乐。

戎乐平同女儿说：“他们喜欢你，想亲近你。”

“他们想把我足趾吃掉！”

杏子淋浴更衣，走到早餐桌上坐下，不一会，两个孩子又缠上她腿，大家都忍不住笑。

杏子对小小人说：“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双腿有何特别？你们叫什么名字，汤与谢利，比加丘与莱丘，抑或Thing 1与Thing 2？”

39

安德臣抗议：“我都听到了，杏子，你打算这样做人姊姊？”

那天下午，杏子与大卫窝在图书室，寻找灵感，把所有建筑画册与文摘取出翻阅，从文艺复兴到梵德路，无一挂漏，并且眉飞色舞地讨论各位大师精彩之处。

他们吃芝士喝白酒，口沫横飞，大卫觉得这就是快乐，他忽然握住杏子的手。

他说：“杏子----”

就在这时，一对顽皮孩子又闯进来，要杏子抱抱，杏子只得弯下腰，说时迟那时快，四只小手用手扯杏子领口，那件薄丝衬衫应声破裂，露出胸衣，杏子惨叫一声，连忙抓起母亲搭在椅背上的袍子披上，她退到墙角面壁用手掩脸尖叫。

两个弟弟被她吓得大哭。

安德臣走进来，“什么事？”他以为穿着锦袍的是妻子，他走近杏子，拉起她的手亲吻，“亲爱的，怎么了？”

杏子挣脱手，“我是杏子！”

安德臣退后道歉。

杏子愤怒脱下袍子，光着上身走回房间，“我马上走。”

她关上房门套上球衣收拾杂物。

大卫敲门，“我陪你回伦敦。”

杏子不出声，大卫推门进来。

杏子叹口气，“你都看到了。这家人姓安德臣，我格格不入，只得我姓石。”

大卫微笑。

杏子说：“那对孩子又皮又臭，我不要做他们的姊姊，我讨厌他们。”

大卫忽然说：“不，不是因为婴儿。”

杏子怔住。

“是因为安德臣，你不是真正相信他分不开你与你母亲。”

犹太裔的特色便是极端的敏感聪明。

另爱一人

杏子答：“请送我一程。”

“我去取行李。”

杏子拎着旅行袋走到门口，安德臣叫住她：“我有话说。”

他与她走近长窗，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他的金发闪闪生光，淡黄色睫毛像粉蝶翅膀，手臂上金色汗毛似一层网纱般罩住肌肤，煞是好看。

杏子真想问：那是真实与生俱来的颜色，全身都一样？她忽然发觉她极端好色。

啊，母女同心。

但是，她此刻已经长大，她懂得闭住嘴巴，她眼观鼻，鼻观心，吃一次亏学一次乖。

“对不起。”

杏子没好气，“你们父子三人！”

他交一本画册给她，“杏子，这或许有用。”

杏子低头看到对面是一座帆船形蓬顶建筑物，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啊，安德臣，你是神明。”

她由衷佩服。

“杏子，你一点即明。”

戎乐平送女儿到门口，“有空再来，”她想拥抱，杏子躲开，她把一只旅行袋交给女儿，“一些衣服。”

杏子只得收下，车子驶出行人路，她松口气。

大卫忽然说：杏子，让我爱护你，你必不致孤单。

杏子愣住。

他把车子驶进一座公园，停好，向杏子示爱，“我们一起到青岛观海山附近定居，你会喜欢那里，空气冷冽清新，人们善良高贵。”

杏子忍不住用手指点一点他的大鼻子。

大卫握住她的手心深吻，“答应我。”

杏子低声说：“但是，我爱着另外一个人。”

大卫诧异地说：“不可能，这些日子来那人一个电话半则电邮也没有，如果我是他，我一天找你十次，我会飞过来站在你门口只为见你一面。”

杏子声音更低，“他抛弃了我。”

大卫不置信，“什么，你被丢弃？”

杏子凄然点头，“一点不错。”

大卫震荡，“啊，你仍想念他？”

“只不过是每天。”杏子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不眠不休

“发生什么事？”

“我不想再提。”

“你希望他回来？”

“不，我已经往前走，大卫，抱歉。”

大卫发呆，失望之情毕露。

“呵，大卫，快加速回公司，我可能已经找到解决方案。”

一路上杏子在拍纸簿上绘图示意：“搭一个马戏班般活动帐篷，像飞机库那般大，空气调节，不怕风雨，在室内流水作业赶工，每次生产六至八间房子，这个仓库先搁在甲地，等乙地的单位完成，把仓库搬到丙区，余类推，大卫，这种方法早已有人做过，我们为什么没有想到，索性扩大规模，在室内盖好整座房子，才运到地盘，不过----”又说了若干细节。

大卫听得入神，一时忘记求爱失败的苦恼。

“我们顺便把卫生间及茶水间都设在仓库内，我打算用半透明材料做屋顶，利用日光照明发电……”

大卫说：“如此约可节省一半时间，杏子，回到办公室，立刻开会。”

他俩似服食过兴奋剂那般高兴。

接着，杏子忙着设计计划统筹，几乎不眠不休工作。

赫佐喃喃说：“这些亚裔女子真正优秀，生活检点，人也秀丽，可惜你求爱失败。”

大卫没好气，“舅你又看得出来。”

最后一个周末，杏子换上运动衫裤，到大英博物馆坐着一天，大卫问：“真的不愿留下？”

她这样回答：“我归心如箭。”

大卫送她到飞机场。

杏子说：“有空来雍岛探我。”

她按一按他的大鼻子。

杏子一觉睡到飞机着陆。

老板周环亚亲自来接飞机。

杏子知道她身份在公司内又晋升一级。

40

钱律师与玛嘉烈两位阿姨抱怨她又黑又瘦，杏子叹口气：“脸颊下巴胸脯臀围全部朝南方移民，直往下堕，非常可怕，老了。”

三个寡女每周聚会数次。

一日，助手同杏子说：“你本季还剩三万元捐款无人认领。”

“宣明会与奥比斯都有了吗？”

“ 都有了，这里有一封信，由你母校科技大学数学系寄来，该系师生组成义工队，前往肇庆山区义教，‘山区儿童对物质知足态度，值得鼓舞，对老师赠与小礼物，即使是一枝铅笔，也会珍重，他们学习态度积极进取’……信中说，他们已找到赞助商以成本价每双球鞋五十元协助每个孩子穿鞋上学，一共需要五百双。”

杏子正在忙，“就捐给他们吧。”

助手说：“我立刻去办。”

这件事杏子很快丢在脑后。

一个阴雨天，她开会到傍晚六点，又倦又渴，一出会议堂，助手便说：“一位考林斯先生在会客室等你。”

杏子倒抽一口冷气，“我还有工作？”

“那位先生是科技大学----喏----你捐了五百双球鞋，他们派人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