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太太的情人(14)

作者:亦舒


开头,志厚以为是阴影,可是那股黑气像一缕淡淡黑渍,似会游走,自额角一直婉蜒流

动到眉心,又缓缓转下颈侧。

志厚惊骇,隐觉不祥。

他不动声色问:“医生报告出来没有?”

理诗抬起头来,说也奇怪,那一缕黑气又消失了,她面孔雪白,再无异样。

定是宿酒未醒。产生幻觉。

志厚定一定神。

第五章

只听得理诗说:“报告说一切正常,我已击败病魔。”

“好极了。”志厚放下心来。

“你呢,你可是打败仗?”

志厚惭愧,就在这个时候,刘嫂敲门说:

“有两位人客找你。”

“谁?”

“他们说是你父母。”

志厚“哗呀”一声跳起来,扑出去应门。

“爸,妈!”

可不就是老周先生与夫人,老当益壮,精神奕奕,笑容满面。

志厚好像没有得到他们优质遗传。

“爸妈,行李呢?”

“在酒店里。”

“我立刻把客房收拾一下,请你们马上搬过来。”

“不用了,志厚,住酒店方便。”语气像年轻人。

老周先生四处测览,“这便是你三叔留给你的产业了。”

志厚答:“三叔与我投契。”

“是,他一直同你玩,两人关在房内做风筝砌拼图搭模型。”

周太太这时发现了小理诗。

“这位是谁?”她笑笑看着她问。

理诗十分有礼,“我是任理诗,我住隔壁,我和志厚大哥是邻居。”

“呵,你好,我们是志厚的父母。”

理诗应对如流,“幸会两位,我得回家做功课,再见。”

刘嫂连忙张罗茶点,取出拖鞋给人客换上。

志厚搔着头;“爸妈可是路过?”

“特为逗留一天与你说话。”

“有什么事呢?”

“志厚,坐下来。”

母亲一说‘坐下来’这三个宇,便表示有许多话要说,这是她的习惯。

“你面色很差。”母亲端详他。

志厚也细细打量妈妈,“妈,你胖了一点。”

“在船上整天吃个不停。”

“看上去如四十许人。”

“那不是成了妖怪了。”

周父在安乐椅上打瞌睡。

周太太问儿子:“最近发生许多事?”

“没有呀。”

“听说你生意相当成功,这是好事,我们十分宽慰。”

志厚微笑。

“你看你,”母亲握住他的手,“同十二岁时没有分别。”

志厚叹口气。“之后,我就到伦敦寄宿。”

周太太没好气,“这才造就你独立思考能力,又练了一身学问,父母也花了成百万学费。”

志厚无奈,“你说得对,妈妈,不过,我若有孩子,断不会送他们出去。”

“是吗,你会怎样做?”

志厚答,“我会辞去工作,在家育儿。”

志厚妈笑出声来,“那么,你妻子又做些什么?”

“我不会勉强她,她爱事业,大可继续。”

周太太揶揄:“那么,你的子女一定幸福。”

这时,老周先生忽然咳嗽一声。

“对了,志厚,听说,成珊要结婚了。”

“是,她另外找到了对象。”

“是个怎么样的人?”

志厚答:“我不知道,不关我事,我不关心。”

“小时问你其他同学的成绩,你亦如是答。”

志厚说:“我们同人做朋友,与人家拥有多少名利无关。”

“你这孩子一直是以为住在君子国里。”

“妈,还有什么话要问?”

“这屋里还有一个女客?”

“是三叔生前好友的女儿,叫王克瑶,她皙来歇脚,时时出差到上海做生意。”

“你俩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志厚微笑,“是;因为两女一男我应付不了。”

“志厚。”

“妈妈,到今日我还未有见过王克瑶。”

“志厚,听说他是你三叔的私生女,可能是你堂妹。”

志厚笑出声来,“妈妈,若你略有推理头脑,就不会那样说,若是私生女,三叔这间公寓一定留给她;你说可是?”

“有理。”

“道听途说,传言太多,不必理会。”

“那么,邻居太太呢?”

“哗,妈妈,你仿佛是小报记者,对我私生活一清二楚。”

“刚才那少女是邻居太太的女儿?”

“理诗是小孩。”

“人家已发育得七七八八了,志厚,小心。”

“妈妈,谁把这些琐事告诉你的?”

刚巧刘嫂进来添茶。

志厚看着刘嫂,但是刘嫂还是第一次见老周先生及太太,不是奸细。。

“志厚,邻居太太是怎么一回事?”

“邻居太太姓任。”

“她叫任羽思可是?”

志厚讶异,“我只知道她英文名是南施,原来有个中文名叫羽思,这倒文雅。”

原来他们不是太熟,周太太放下一半心。

“志厚,你与她们来往得太过密切了。”

“妈妈特地自游轮上岸,就为着与我说这些。”

老周先生又咳嗽一声,同妻子说:“老太太,儿子已经耐心应酬你这么久,好收蓬了,

莫自讨没趣。”

周太太扬声,“我知道。”

志厚连忙答:“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将来也会如是。”

“她知道这一点吗?”

“知道什么?”志厚被逼反感起来。

“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但这是他的母亲,他一定要敷衍她,志厚答:“她是明白人,邻居就是邻居。”

周太太吁出一口气,“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终身担心事。”

“是的,妈妈。”

志厚想回到梅子酒吧大声喊歌,出一口鸟气。

“老太太,好走了。”

“是是,我的鞋子呢?”

志厚蹲下帮母亲穿鞋。

老周先生说:“志厚,七时到长岛酒店来陪爸妈吃饭。”

“一定。”

如果我是一只渴望飞翔的鸟,你就是我所寻找的那只翅膀。。。我的梦想和风雨都会自己背负,可是没有你,我不能飞翔。。。

我们都生来就渴望追逐梦想,可是却缺少一只翅膀;我们都生来就希望被爱,却常



辛苦

天晴啦!

“最好带女友同来,志厚,成家立室是时候了。”

“一定。”

送走父母,周志厚摊在沙发上喘气。

刘嫂也收工了,屋里只剩他一人。

原来她叫任羽思。

她们都拥有一个美名,人也长得漂亮。

成珊、克瑶、羽思。

相比之下,志厚两个字看上去蠢相。

看来,克瑶的身世也是一个谜。

他在长沙发上盹着了。

看到高大英俊的三叔走过来,“咦”他一脸意外,“志厚,你还在这里。你还不去?”

“去哪里?”

三叔微微笑,“克瑶赞你很会招呼人。”

志厚握住三叔的手,依依不舍。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摹然醒来。

“志厚,你还不来?”原来是爸妈催他。

志厚揉揉眼,穿上西装外套,出门去吃西菜。

志厚不喜西莱,

无论做得怎样天花龙凤,西菜都不好吃。各人自叫一盘菜:不是一块鸡就是一块肉,整晚就是那道菜,叫错了也得慢慢咽下去,有点像婚姻: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爸妈正在西莱厅等他,老年人更需整洁仪容,周氏夫妇看上去叫人舒服。

“一个人?”爸有点失望。

志厚答:“她们都需要预约”又加一句,

“毋须预约的女子,你不会约她们。”

志厚只叫了一小碟杂锦烟肉。

西莱厅灯光柔和环境比较静,方便说话。

老周先生说:“我也知西菜不好吃,但至少这里没有人唱歌划拳。”

志厚抬起头,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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