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海豚的女孩(都会爱情系列)(1)

作者:张小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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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海豚的女孩

「各位先生女士,这是一场亡命表演!」

翁信良第一天到海洋公园报到,刚刚进入公园范围,便听到透过扩音器的宣

布。他在日本那边的海洋公园当过三年兽医,知道所谓亡命表演是跳水艺员高空

跳水。他们通常是黑人或白种人,薪酬相当高。三年前,翁信良到日本海洋公园

报到的第一天,便有一名年轻的跳水员从高空跃下时失手,头部首先着地,发出

一声巨响,在池边爆裂,旁观者在历时二十秒的死寂之后,才陆续发出尖叫。那

是一名名叫鲸冈的日本青年。他的家人事后得到一笔丰厚的保险赔偿。

翁信良本来不打算看以下这一场亡命表演,日本青年跳水员的死状仍然历历

在目。今天是星期天,围观的男女老幼把一个仅仅十米水深的跳水池包围着,等

待别人为他们亡命。

在梯级上攀爬的是一名黑发的黄种女子,她穿着一件粉绿底色铺满橙色向日

葵图案的泳衣,背部线条优美,一双腿修长结实,乌黑的长发束成一条马尾。她

一直攀爬到九十米高空,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女郎面向观众,轻轻挥手,她

挥手的动作很好看,好象是一次为了追寻梦想的离别。

翁信良看得胆颤心惊。

跳水队员在池中等待女郎跳下来,群众引颈以待。女郎轻轻地踏出一步,三

百六十度转体,她从九十米高空上以高空掷物的速度迅速插入水中,池水只是轻

轻泛起涟漪。

女郎冒出水面的一刻,获得热烈的掌声,她的名字叫于缇。

于缇在翁信良身边走过,意外地发现这个陌生的男人长得很好看。她回头向

他微笑。

翁信良看着她的背影,她从九十米高台跃下的情景突然变成了一连串慢动作

,在翁信良的脑海中重播一次。

翁信良到兽医办公室报到。公园缺乏兽医,所以星期天也请他上班。主任兽

医大宗美是日本人,很喜欢翁信良会说日语。

翁信良第一个任务是到海洋剧场检查一条海豚。

海洋剧场正有表演进行,四条海豚跟着音乐的节拍在水中跳韵律泳,穿荧光

粉红色潜水衣的短曲发女孩随着音乐在岸上跳起舞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

成一条线,两边嘴角移向脸颊中央,好象一条海豚,她仿佛是第五条海豚。女孩

倒插式跳到水中,跟其中一条海豚接吻,她接吻的姿态很好看,她手抱着海豚,

闭上眼睛,享受这亲密的接触,她好象跟海豚恋爱。

翁信良着手替患病的海豚检查。

「它叫翠丝。」

跟海豚接吻的女孩回来了,她轻轻地抚摸着翠丝的身体。

「它跟力克是恋人。」女孩说。

「力克?」翁信良检查翠丝的眼睛。

「刚才跟我接吻的,便是力克。」女孩协助翁信良检查翠丝的口腔。

「它患了感冒,我开一点药给它,顺便拿一些尿液。」

「你是新来的禽兽医生?」

「禽兽?是的,我专医禽兽。」

「你从前在哪里工作?」

「日本的海洋公园。」

「嗯。怪不得你有点像日本人。」

「是吗?」

「好像日本的男明星。」

翁信良失笑。

翁信良吹出一串音符,池里的四条海豚同时把头插进水里,向翁信良摇尾。

沈鱼吃了一惊:「它们为什么会服从你?不可能的,它们只服从训练员。」

翁信良继续吹着音符:「它们知道我是新来的兽医,特地欢迎我。」

沈鱼不服气:「不可能的。」

翁信良笑说:「海豚是很聪明的动物,科学家相信,不久将来,能够和人类

说话的,除了猩猩,便是海豚。」

翁信良吹完一串音符,四条海豚又安静下来,沈鱼满腹疑团。

「到底--」沈鱼正想追问。

「表演开始了。」翁信良提醒沈鱼。

沈鱼回到表演台,翁信良提着药箱离开剧场,她还是不明白海豚为什么会服

从他。

下班的时候,翁信良看到沈鱼坐在公园外的石阶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海豚为什么会服从你。」沈鱼说。

「你的好奇心真大。」

这时于缇也下班了。

「这是我们新来的禽兽医生。」沈鱼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翁信良,你呢?」

「我叫沈鱼,这是缇缇,她是高空跳水的。」

「我刚才看过。」

「我们打算吃饭,你来不来?」沈鱼问翁信良。

「好,去哪里?」

「去赤柱好不好?」沈鱼说。

他们刚好赶及在夕阳下山前来到赤柱。

「亡命跳水员中,我还没有见过中国女子。」翁信良说。

「缇缇的爷爷和父母都是杂技员,她胆子大。她不是公园的雇员,她是跳水

队的雇员,她每年只有一半时间留在香港表演。」沈鱼说。

「我习惯了四海为家。」缇缇说。

沈鱼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你没什么吧?」翁信良问她。

「我有鼻敏感,常常浸在池水里,没办法。」沈鱼说。

「你为什么会当起海豚训练员呢?」

「我喜欢海豚,又喜欢游泳,顺理成章吧。你为什么会做兽医?」

「很长篇大论的。」

「说来听听。」

「我小时候养了一条狗,我爸爸死了,后来,妈妈也死了,我的狗还没有死

,一直陪了我十四年,然后,有一天,它患病了,终於离开我,我哭得很厉害。

本来打算当牙医的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当兽医。」

「原来是这样。你还没有告诉我,海豚为什么会服从你,你吹的是什么歌?



「你说这一段?」翁信良吹出一串音符。

沈鱼点头。

「是我在日本学的,这是跟海豚的音波相同的,任何一种海豚也能明白。别

忘了我是兽医。」

「是吗?」沈鱼学吹这一串音符。

第二天早上,沈鱼对着海豚吹着相同的一段旋律,可是海豚并没有乖乖地向

她摇尾。

「不是这样,还差一点点。」翁信良提着药箱出现。

「翠丝怎么样?」翁信良问沈鱼。

「你看!」

翠丝跟力克在水里翻腾,它看来已经痊愈了。

「海豚有没有爱情?」沈鱼问翁信良。

「没有人知道。」

「我认为有。你听听,它们的叫声跟平常不一样,很温柔。它们的动作都是

一致的。力克对翠丝特别好。本来是米高先爱上翠丝的。」

「米高是另一头雄性海豚?」

沈鱼点头,指指水池里一条孤独的樽鼻海豚:「但力克打败了米高,在动物

世界里的爱情,是强者取胜的。」

「人类也是。」翁信良感慨地说。

「不。太刚强的人会失败,弱者不需努力便赢得一切。」

「动物对爱情并不忠心,海豚也不例外。」

「忠心也许是不必要的。」沈鱼说:「男人有随便择偶的倾向,他们对性伴

侣并不苛求,卖淫是全球各地男性也需求甚殷的一种服务。」

「我没有试过。」翁信良说。

沈鱼噗哧一声笑了:「为什么不试试看?」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不介意你男朋友召妓的吗?」

「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试一次。」

「我曾经陪朋友去召妓,他有心脏病,怕会晕倒,要求我在附近等他。」

「结果他有没有心脏病发?」

「没有。那一次,我在街上等了两小时。」

「你女朋友没有骂你?」

「我那时没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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