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19)
作者:更野
如果她不自己去说清楚,可能于晴会觉得,她突然对余烟改观,是余烟设计威胁的。
再想想,她又问:“镜尘哥,您既然知道余烟人不错,您没有在于阿姨面前解释过吗?”
凌镜尘道,“我没有对你解释过余烟是怎样的人,你不也了解了么。”
“还真是。”苏子柔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对余烟改观了,她应该还觉得我很不堪吧,她帮了我很多,我却没有帮上她的忙。”
男人深沉的,又认真的,“你有很多能帮上她。”
“余烟性子野,奶奶有她的顾虑,限制了她很多自由。但奶奶和我母亲又信任你。”
“你如果想和她做朋友,可以常带她出去逛逛街,吃些好吃的,见见你别的朋友同学。”
这些话,让苏子柔愣了下神。
“镜尘哥,您……”
“嗯?”
“您是把对祈安哥的那份感情,寄托在余烟身上了吗?”
纵然苏子柔年纪不大,没多少社会阅历,但感情方面的微妙感,她察觉得到。
凌镜尘这些话,不该出现在大伯哥对弟媳身上。
而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又是高洁神圣的,她也不会把什么背德、肮脏的事情往他身上想。
所以苏子柔只会猜测,他是不是把对弟弟的情谊寄托在了余烟身上。
凌镜尘沉默了片刻,弯起唇角,“我话还没说完,你和余烟做朋友,也能学一学她身上那种纯粹、不在意别人看法的豁达。”
苏子柔抿了抿唇。
她多想了。
镜尘哥品性那么好,对谁都好。
……
厚云遮住天际的那轮圆月时,余烟也坐上了车。
她身上换了一件粉色连衣裙,裙摆外还有一层梦幻的纱,领口是方形的,有一个蝴蝶结做装饰。
她常用鲨鱼夹夹起的长发散了下来,额前的碎发用一枚蓝色的五角星发夹别了起来。
这样的打扮让坐在她旁边的凌镜尘目露几分愕然。
这样粉嫩的打扮很减龄可爱,但她胸部的弧线又足够傲人。
若要形容,唯有二字。
纯、欲。
苏子柔在副驾驶坐着,她想和余烟说声谢谢,结果一回头,小脸又拧巴了起来。
“余烟你穿我衣服,你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啊!”
那件衣服是她才刚买的秋季新款,一次都没穿过呢,带来宁山本是想穿着再化个美美的妆出片的。
“和你说了也没用,你反正阻止不了,不如不说。”余烟一本正经的说完,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在了耳朵上。
苏子柔鼓了鼓腮,又转回了头。
山下到景区内他们住的地方车程也就十来分钟。
纵然余烟对她态度不算好,但被余烟又帮又救,她还是想对余烟说谢谢。
在余烟洗过澡出来在桌前坐下后,苏子柔赶紧把一杯冲好的燕麦推到了她面前,“余烟,我们聊聊吧。”
余烟接过燕麦,“我会把衣服的钱给你的。”
“我怎么可能在乎这个。”苏子柔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句道,“明天就是你回凌家做例行的身体检查的时间了,我们都要回去。”
余烟洗过澡后表情还算平静,一听这话,眉心拧了起来。
苏子柔不知道她的焦虑,继续道:“我决定回去和我妈好好谈谈,我也不会再针对你,算计你了,这次你帮了我,我记住了,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会帮你的。”
这话又让余烟的眉宇舒展,并轻笑一声:“听你这意思,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
苏子柔又炸了:“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嚣张啊!”
“嚣张?”余烟认真的疑惑道,“有吗,我一直这样说话的。”
苏子柔垂下吐了口气,“算了,这也是你的特点,总之……我们化敌为友吧。”
“好啊。”
余烟起身,找出她带来的毛茸茸的冬季睡衣换上,“我的朋友,把我的行李去收拾一下。”
苏子柔:“不去!这哪是朋友,你这是把我当跟班。”
余烟:“你不帮我收拾,我就把你的行李箱弄乱。”
苏子柔就窝囊的去了。
余烟打开手机,又打开了一款游戏。
游戏开始三分钟后,她打的正认真时,突然又干呕了下。
立时,这游戏打不进去了,被压下去的焦虑又铺天盖地的跑了出来。
甚至后来,苏子柔收拾完行李,也把澡洗好上了炕都睡着了,她还是焦虑。
直到晚十一点,不知哪座寺庙里有喇嘛诵经,声音若隐若现的飘来,余烟悄悄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先走到了凌镜尘的禅房外。
男人的房间黑着灯。
余烟之前本想问问他的,她是不是怀孕了。
可后来又没了说话的欲望。
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会让心脏不舒服的话题,很难受,她不想被负面情绪包裹。
而且,他明摆着就是想让她怀孕的,如果真有了,是他愉悦她痛苦。
在他房间外站了会儿,她一转脚尖,去了观音殿。
此刻观音殿里空无一人。
她跪在殿前的蒲团上,先顶礼叩拜后,双手合十望着那眉目慈悲的金身像。
不知何处又有了撞钟声,余烟恍然从那钟声里,听见了埋在过去的声音。
“用力啊,孩子露出半个头了!”
“再用不到力气,就得上剪刀了!”
“烟儿,把你家剪刀找出来!”
第37章 咽
十五年前。
宁山山脉东边一带是全国十几个贫困地区之一。
这里地势险要,交通极不方便。
余家村的位置比起其他村庄还算好一点,只要翻过一座叫“泉山”的山,就能到了建立在宁山的佛家圣地,这样离繁华的金城市就不会太远了。
如果不翻那座山,走村里那弯弯绕绕的小路,去金城最快都得五个小时。
处于这样的地方,很多方面的条件都跟不上。
村里怀孕的妇女不仅很难去医院做产检,就是生孩子,都是找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和接生婆婆在自己家里生。
十五年前,除却南方的沿海,北方很多地方也开始发展,可大山遮挡的地方却一直停滞在旧时光里。
她的母亲生的美丽还会酿酒,在她生父进山摔死后,就被外公嫁给了村里最富有的大龄光棍。
那光棍的确是有钱,是村里唯一一个有四轮汽车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院子杀了猪宰了羊,再运到县镇上去卖。
他养的家禽生畜都是吃宁山内的药草长大的,肉香的很,在外的生意一直很红火。
可即便如此,她母亲怀孕后面对突然的临盆,也来不及去医院。
那年她六岁。
在生父去世,母亲改嫁后,已经过去了三年。
她的母亲和继父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据村里生养多的女人说,看那肚子怀的一定是个儿子。
继父很乐意听这话,那时说最多的话就是母亲有一个争气的肚子,为了这个儿子能白白胖胖的来到人世间,继父要母亲一日三餐顿顿吃肉。
那时候,村里其他的孕妇都在羡慕母亲,说她嫁了个好男人。
因其他的孕妇吃肉还得计划着。
她记得当时嘴馋想吃母亲碗里一块儿肉,都要被继父打手,说那都是借她母亲的嘴给弟弟吃的,她丫头片子没资格吃。
结果这样的喂养却让母亲临盆时,因胎儿过大造成了难产。
六间平房靠厕所的那间只有一扇小窗,里面又暗又阴冷,那就是她母亲当初生孩子的地方。
在落后贫瘠的地区有太多封建的陋习,比如说什么女人生孩子流的血晦气,生孩子要在环境很暗的地方来。
她还记得母亲躺过的那张小床一米二宽,最底下铺着干草,上面是一层旧褥子。
村里的老人说,她们都是这样生的孩子。
母亲生产那天正是个冬天,宁山海拔很高,村里冷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