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阵雨(10)
作者:礼也
这顿夜宵最后还是薄浮林付的钱,在他那没有让女孩买单的习惯。
两人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路面上沾着零散落叶,层叠绿植在灯里落下阴影,有几分萧瑟的夏末来临感。
黎想开始懊悔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把车停远点,这段同行的路居然这么短。
身侧男人配合了她的脚步,迈开的步伐并不大,他突然在她脑袋上抬了下手。黎想懵懵地抬头,看见薄浮林手上捻着瓣潮湿的白兰花。
是从她头顶那棵树上掉下来的。
黎想看着他指间的白色花瓣,睫毛轻扇:“听过一句定律没有?散步的时候抓住落下的花瓣就会相爱。”
薄浮林手指稍稍用力,碾出清香四溢的花汁,垂眸问:“你刚刚现编的吗?”
她被他认真的语调逗笑,抽出身上的纸巾递给他擦手:“是真的,你不看日漫吗?”
他神色自若:“没看过会说这句话的日漫。”
边上灌木丛里传来一声野猫的叫声,黎想能察觉到薄浮林的脚步加快了些,她随口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怕刚才那只猫。”
他停下脚步,肩头微微颤动,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终于有个你不知道的事儿了,我并不喜欢猫。”
“怎么会?”
她记得他以前还拿过校服外套接过从树上快掉下来的幼猫。
薄浮林坦然道:“人是会变的,我也不是永远17、8岁。”
“你对我的了解确实不少。”他话里别有深意,“那你想要什么?”
黎想离他很近,隐约能闻到他身上好闻清洌的杜桑香水味,有些恍惚地重复他这句话:“我想要什么?”
他抬着眉梢瞧她,倏地俯身凑近,尾调托着懒散的腔,直白又一字一句地问:“我没有办公室恋情的想法,还是你只想for one night?”
啊?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他的肉.体吗?
黎想带着点兴奋,应声仰起脸看他。不退不避,眼里亮晶晶的:“我说我想,就可以吗?”
“不可以。”
“……”
薄浮林稍稍偏头睨她,勾了下唇补充道:“我妈信基督教,婚前不让性.生活。”
第7章
黎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张好看的嘴巴能说出这么无情又欠揍的话。那他干嘛要问?
钓鱼也不带这么钓的。
她幽怨又气鼓鼓的表情掩饰得太差,就差把“你玩我呢”几个字挂在脸上。
薄浮林有些想笑,他实在没见过她这么坦诚的。
中学时代的女孩们偏向委婉,他拒绝起来也不费劲。大学和研究生期间都在风气开放较为开放的美国,那些人问得很直接。
犹如他刚才问她的那句话一样直接。
但黎想像是这两种的综合体。
“综合体”突发奇想地在这时开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他点头。
她依然聊的还是高中:“为什么当时你的周围环境都那样了,你却一直没谈过恋爱?”
“周围环境指的是。”他顿了顿,“段明昭他们?”
“是呀。”
他身边那伙男生多少都有过女朋友,以段明昭为首的最猖狂。
薄浮林想了想,随口道:“高中时候,兴趣都放在乐队、画画和坑我爸妈钱的这几件事上了。”
他那时确实总和艺术班几个签约了工作室的音乐生常混在一起,画画是和建筑中的版画、雕塑艺术相关。
至于坑爸妈钱,黎想只能想到他18岁生日礼物中的那辆跑车。
说到底他那条件身份太过优越,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主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眼光挑剔得很。
感兴趣的事物又触手可及,并没多沉迷和小女生谈恋爱。
黎想庆幸道:“我还以为是你觉得你哪天会当明星出道,所以才一直拒绝谈恋爱,怕留黑料。”
昏黄路灯打在薄浮林侧颜,划过男人锋利的下颌线。他像是听了个天方夜谭,笑得勾人:“无稽之谈。”
“当然我也想过可能是你吓跑了一部分追求者。”黎想在他略显疑惑的眼神中,忍笑科普道,“你高二有段时间的外号叫‘追打哥’知道吗?”
薄浮林:“?”
起源就是当时一女孩晒出了加上他好友的聊天记录。女生本来打算用网上的情话套路开场,问道:你喜欢听歌吗?
薄浮林:不喜欢听。
薄浮林:也不想知道你喜欢听什么歌。
薄浮林:你下一句最好别是那个土味谐音梗“心如刀割”。
女生:“………”
薄浮林回忆了会儿,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尽管记不清,但这么欠的回应方式,确实也可能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当时大家都说你追着人打,谁还敢上啊。”
黎想自顾自说完,慢慢回过神。头顶那人安静了片刻,蓦地懒懒淡淡出声:“你不就来了吗?”
“……”
他低眸正拿出手机在给谁发信息,像只是随意地接了这么一句,眼皮松松耷耷的,让人分不清算不算调.情。
黎想语顿,看出他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停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出神。她不禁叹口气,为自己无聊的搭讪技能,索性问道:“你在想什么?”
薄浮林垂着眼,寡淡神色稍有起伏,从善如流地瞧着她:“我掏出手机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找我加个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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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黎想当晚是被薄浮林喊来的司机送回家的,还是那位熟脸的老周。
从他匪夷所思的打探表情里,和自己的旁敲侧击的试探中,她能确定老周帮雇主送异性女孩回家的次数应该非常少。
邹思萱今天下班早,帮她把门口那十本书的快递拿了进来。
一直到在浴室洗漱完。
黎想还有点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太真实。
她和薄浮林一起吃了烧烤,他主动让她加了好友。
仔细一想,她简直把“上班搞项目,下班搞老板”这几个字贯彻得太成功。
躺回床上,黎想小心翼翼地点开了刚才加的好友。聊天页面中除了那句系统提示后,只剩下刚刚到家的彼此问候。
她将他置顶,指尖停留在备注那里良久,恶趣味地打上三个字:小王子。
高中时候他们经常喊薄浮林各种外号,什么少爷、太子爷都司空见惯,但黎想对他过生日的那天记忆最深。
生日发冠落在他头上,俨然是个小王子模样。
薄浮林的账号和ID都是他英文名,头像是他戴着一顶渔夫帽、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帽衫坐在海边钓鱼的背影。
他的动态并不多,寥寥可数里还有不少关于留学生公众号的友情转发。
或许是因为本来就是很现充的人,并不爱打理社交账号。
相反,他朋友倒是很活跃。
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黎想随手在朋友圈一刷新,便刷到了段明昭发出来的自拍。
当初段明昭追于好音几乎加了他们6班的所有人,包括曾和这位大美女是同一个小组的黎想。
后来这俩分分合合,关于彼此的动态越来越少。
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继续在一起。
黎想对段明昭的固有印象一向是:搞笑活跃男、花心又很会抓住女人心的公子哥。
她记得大学时有段时间,自己甚至因为他一天连发30多条动态而把他朋友圈短暂地屏蔽过。
但后来唯恐错过薄浮林会出现的瞬间,又把他弄了回来。
他俩之间一直是损友模式,尽管大学时候不在一块,可假期偶尔还是会有聚会。
黎想从不关注内娱的明星,也不进任何粉圈。不过她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个薄浮林的私生饭,从各个角落里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恐怕没有人能理解她这样的心态。
明明六年多没有相互接触,却还是执着坚定地,在心里给他留了一份独一无二的位置。
她想起大一那年看希什金的《书信》,里面有段话:“你离开我的时间越长,你就越成为我的一部分。有时我甚至不明白,你从哪里结束,我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