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掀翻替身剧本(74)
作者:月厘
倒不如说……原本还在烦忧的捆仙绳竟然这么轻易就被解开了,还真是意外之喜。
温眠活动活动脚踝,泄愤似的在那捆仙绳上踢了好几脚, 随后仔细想了想,干脆把红线揉巴揉巴塞进自己的收纳囊中了。
——如今捆仙绳上的法则消失, 即说明可以易主。这般珍贵法宝,不要白不要。
而后她轻盈跳下床来, 试探性地往门外踏出脚步, 在接触到实地之后长舒一口气。
总算自由了!
“阿烛!”温眠喜悦之后立马呼喊起来, 可看遍院内都不见对方人影。
也是, 方才君凛能闯进东屋,和她说话那般久,都不曾见到殷玄烛前来, 想必对方是不在院内的。
难不成又被君凛支走去前峰了?温眠有些疑惑。
但伴随着君凛的气息消失,方才于心魔境界中所看到的画面, 就又浮上心头。
她前世并未救下殷玄烛。
殷玄烛是因为强行催动心脉而快要爆体, 最后带着她的尸首焚成灰烬的。
温眠细细思索着这两条线索,总觉得在今生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忽然间, 仿佛电光划过脑海,她猛然惊觉——殷玄烛今生有了修为, 突破了境界,他到底是用何种方法突破的?
当真是靠着他那半条灵髓吗?还是说……
温眠越想越是心乱, 猛地推开院门,不做多想便要往两人初遇的溪边跑去。
月色如霜雪朝着整个山林覆来,将入眼的一切都映成惨白。温眠一边奔跑一边急促呼吸,终于在拨开层层树枝之后,看到了溪边正痛苦匍匐的少年。
“阿烛!”温眠只急急唤了一声,便愣住了。
她看到了殷玄烛身上,再度布满赤红色的明灭纹路。
“别过来!”殷玄烛察觉到灌木丛中的动静,猛地转过头来喝道。
他的眼罩被遗落在旁,被长久遮盖的荧蓝右眼仿佛在暗夜中燃烧,在看清来人是温眠之后,那束荧蓝火焰抖了两下,又急急转回头去。
“别看我……”
温眠心惊不已,总觉得眼前少年的寿命也在灼灼燃烧,不焚尽一切誓不罢休。
她丝毫没有犹豫,径直便走上前去,镇定地试图将殷玄烛扶起来:“你别担心,我见过好几次发狂的妖族,我很有经验。”
殷玄烛痛苦地咬紧牙关,伸手用力推开身边的温眠,他像是极冷一般牙齿撞击咯咯直响,又像是极热,浑身烫得快要将温眠灼伤。
“你根本不懂,现在待在我身边很危险!”殷玄烛勉力试图撑起身体,可力竭得只能以头搁在地面,冰凉的鹅卵石触及皮肤,可带来的缓解只是杯水车薪。
妖族的修行虽登阶极快,但随之不断消逝的,是对与生俱来的兽性的控制力。
越是修行心脉,就离发狂成魔越近。
身后女子的气息却是越发浓烈明晰地传达过来,殷玄烛很是熟稔地分辨出,那是温眠的血的味道。
——是他曾经尝过的味道。
一旦清楚意识到这点后,嗜血杀戮的欲望便燎原似的在心中炙烤起来。
不能那样做。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殷玄烛咬破自己的舌尖,试图以自己的血来平息心中渴求,疼痛和血腥味令他恢复些许力气,他立即强撑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溪水中冲去。
实在不行,那就休眠一段时间,总归……不能伤害温眠。
殷玄烛将自己深深浸入刺骨溪水之中,水瞬间呛入胸腔,窒息和刺痛却反而令他轻松不少——只要他在濒死状态下,就可以强制进入休眠。
在神智昏昏陷入黑暗之前,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想起很多久远的画面。
有浩瀚苍茫的荒原上,杀红了眼吞下同族血肉的发狂妖族;有风沙边城,一边以皲裂干皱的手抚摸他头顶,一边柔声告诫他不要伤人的婆婆;也有在长留山禁地中,他看到的……比君凛更加危险的大妖,正讥讽地道出妖族必然都会步入的结局。
活了两世,这样的走马灯也经历过好几次了。因此他对这一切都从容熟悉,甚至充满期待。
因为……在最后入眼的,永远是温眠沉静如水的面容。
他只想多看看温眠。
殷玄烛怔怔地朝着眼前的温眠伸出手去,这次却出乎意料地触及到温热的肌肤。
面前的温眠比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都更要鲜活,正眉头紧蹙地发怒:“不要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妖族的休眠不是没有风险的,你能赌赢一次,能保准赌赢每一次吗?”
殷玄烛眨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冰凉的空气再度涌入,自己正在下意识剧烈呼吸。
温眠正如前世两人初遇一样,淌入没腰的冰凉溪水中,一手稳稳拽起殷玄烛,另一手却将已然划破的手腕,强硬塞至殷玄烛唇边。
熟悉的血液很快便沁入口腔中,殷玄烛眼中利光一闪,再也控制不住,渴求地饮血。
他吸食得入了迷,干脆在水中直起身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朝温眠腰上揽去,将两人身躯贴近,固执地不肯让温眠离开。
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静止不动,因此溪水亦是渐渐平静下来。圆月在水面上投下皎洁的霜影,恰恰好将两人的倒影也笼罩其中。
人在水中央,影在月中央。
殷玄烛从未如此想让时间停滞过。这一生要是停留在此,也是无悔。
他用力闭了闭双眼,最后缓缓松开对温眠的禁锢。
他唇上还沾着些温眠的血,映衬得皮肤雪白莹润,少年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冶。
殷玄烛低头看了看温眠手腕上那道深深伤口,再一抬头,便见温眠的面容亦是白得透明,像是要整个人消融在夜中。
他眼眶一红,轻声问道:“你就不能……不管我了吗?”
温眠听后心里没什么波澜,歪歪头笑着问:“怎么?终于嫌我烦了?”
殷玄烛连连摇头,急忙想要辩解,可话未出口就被温眠打断:“你都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今生你怎么就不能不管我?”
殷玄烛一愣,有些拿不准温眠的意思。
温眠牵着少年往岸上走去,终于决定将话说开:“阿烛,你告诉我,前世……你是怎么死的?”
她说完之后便发现自己拉着人走不动路了,转头一看,发现殷玄烛正震惊地望着她,在视线与她相触的时候更是一个激灵,恨不得落荒而逃。
温眠早就预料到这人的习性,哪里准他轻易离开,将人抓得死死的,根本不允许他退后半步。
这对峙令她莫名觉得熟悉,忽然想起来之前她在西域逼问阿烛,也是用的同样的方式。
看来妖族的天性……都胆小得可爱。
温眠径直道:“你躲也没用,我已经知道了。那时对上庄明音,你为何不逃?”
殷玄烛听到她如此笃定的话后,便泄气地垂下头来,闷声闷气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温眠狡黠地眨眨眼睛:“心魔境界里看到的,但我不知其真假,所以试探你一下。”
殷玄烛这才知晓上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在温眠实在控制不住大笑出声时,黑着脸甩了她一身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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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态平息,两人俱是湿漉漉地在岸边拧衣服。
温眠不禁觉得好笑:“我们就和这条河过不去吧?每次都要在这里将话说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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