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掀翻替身剧本(28)

作者:月厘


这感觉就像是摔进沼泽之中,仰头倒下时温眠只能看见无数双拥挤的双腿,光线刹那消失,空气也变得稀薄,汗味、血腥味、还有酒坛破碎的腐臭味同时充斥进鼻腔,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温眠猜想自己肯定是陷入一瞬间的昏迷,但颈项处的剧痛又使她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鬼面面具,这才发觉鬼面正以自己的身躯形成弓形,呈保护姿势将她护在身下。

但她已经能感受到颈侧有热流缓缓淌出,因此温眠又侧头去看,瞧见了之前从符婴身上掉落的银饰。

银饰尖端沾上不少鲜红,看来是她在摔倒的时候不慎被这些尖锐边缘划破脖子。

鬼面试图去替她捂住伤口,可背后的城民已经朝两人撕咬过来,因此他当即用尽全力运转心脉,飓风以他为风眼凭空出现,瞬间将拥挤过来的城民推出一米之外。

似乎是因为见了血的缘故,他如今心性又有些不稳,皮肤底下有熔岩般的暗红纹络明明灭灭。

温眠知晓妖族最终都会失去理智,但她没想到这异化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若是鬼面一直待在此处,他还能撑多久呢?

这般想着,温眠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没事。”

温眠艰难地说:“你别管我,快……去二楼。”

鬼面用力摇头,将她往自己胸前护得更紧,几乎把温眠半抱着往人梯赶去。

可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城民就算被鬼面推开,如今又不依不挠地再度撕咬上来。因此鬼面只能再度调动心脉,将他们一一推开。

此举杯水车薪,那些城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此处最强的对手,因此悉数前赴后继地攻上来。

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海攻势,就算鬼面还能凭借心脉来动用灵气,也很快被趁虚而入的城民咬住,狠狠撕扯出累累伤口。

果然啊。温眠见状,心沉了下去。

看来又是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因为她,会导致两个人都死在此处。

她叹了口气,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鬼面保全下来。

可这些人不若能讲道理的庄明音,就算她有心要救对方,如今也是穷途末路。

没有办法了。温眠闭上眼睛。

这一世能逃离长留山,能见过不一样的风景,也算是足够。

她一向很知足的。

……

而就在她放弃抵抗的时候,蓦地一缕清风从头顶挤入人海,给予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温眠睁开眼,却见是刑夙月不知何时跳下人梯,正冰寒着一张脸推开他们身侧的人群。

她那双手原本细腻光滑如水葱,如今瞬间就被城民咬出很多齿痕。

刑夙月犹若不觉,原本冷艳清丽的一张脸变得狰狞,只咬牙朝他们伸出手来:“快走——”

鬼面没有丝毫迟疑,搂起温眠努力站起身来,随即用力将温眠往刑夙月的方向推去。

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温眠眼前金光乱闪,几乎看不清刑夙月的方向,还好刑夙月反应极快,主动上前稳稳牵住她的手,手肘往后收将她拉上人梯。

她转而又手臂伸展,对待鬼面就没了那么多耐心,粗鲁地抓起对方胳膊,轻而易举就将他提上来。

温眠看得默然:……这人力气倒是挺大。

毕竟如今温眠和鬼面挂彩最多,刑夙月推推鬼面肩膀:“她撑不住的,你先抱她一起上去,抓紧时间!”

鬼面自然知晓事态严重,单手握在温眠腰肢上,右手撑在二楼地面一个用力,迅速带着温眠爬了上去。

结果两人才落到实地,就看见符婴正举着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铁盖,打算往入口这处封过来。

温眠:“……”

符婴也不觉得尴尬,笑嘻嘻道:“哟,小月亮把你们救出来啦?我还以为你们都得死在下面呢。”

温眠简直不想理她,只嘱咐鬼面:“刑夙月还在下面。”

鬼面点点头,转头要去将刑夙月拉上来。

可由于酒肆内涌入的城民太多,一楼已经人头攒动,再无立足空间。拥挤之中,那道被他们堆砌起来的人梯竟轰然倒塌!

正欲爬上来的刑夙月猝不及防,手指与鬼面的指尖相擦而过,顿时往人潮底下摔去!

“不好!”温眠艰难地爬过来,探头往下哪里还看得见刑夙月的身影,只能从缝隙间看到一截金龙纹的衣物若隐若现。

鬼面毫不迟疑,正欲引风推开底下的人潮,可就在他运转心脉的瞬间,突然觉得胸腔内像是被某只手狠狠捏紧,心脏剧烈疼痛起来,全身血管都似要齐齐炸裂。

就算他常年擅长忍痛,如今也不禁从喉咙间泄出声闷哼,脱力往地板倒去。

“阿烛!”温眠慌忙去扶,抬手便触摸到鬼面耳畔的湿意,这才发现他连耳道内都在向外淌血。

符婴亦是凑过来,试图把铁盖往入口那处堵住。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还凉凉道:“他其实状况比你严重得多,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发狂了吧?不如把他也推下去算了。”

“闭嘴。”温眠终于知道为何刑夙月对符婴总是不耐烦。

她心念电转,自然也知道刑夙月也是凶多吉少。

这人梯光是搭起来就艰难无比,如今底下根本不可能有空间让他们重新搭起人梯,更何况她和鬼面都伤得极重,唯独符婴还能行动……

“不行。”温眠摇摇头,打消说服符婴去救刑夙月的念头,“不能慷他人之慨。”

但做个折中的交易还是没有问题的。

“符婴,我们救过你。”温眠打定主意,对着符婴道。

“嗯哼,那有如何?”符婴耸耸肩,不甚在意。

“按照天道规则,你必须偿还因果,否则渡劫登阶必会遇到大难。”温眠快速道,“所以,如果你知晓如何能使失控的妖族恢复神智,你务必得告诉我。”

只有让鬼面尽快清醒过来,刑夙月才能有一线生机。

“你说这个啊。”符婴像是松了口气,“若是这就能偿还因果,我当然愿意啦。”

“快说!”温眠耐心告罄。

符婴撇撇嘴,乖乖道:“你以为人族为何这般忌惮妖族?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心脉,可以靠人血来维持稳定运转。”

“刑云宫驻守在夙野荒原的边疆,便是为了防止妖族猎杀人族来延缓发狂。”

人血。温眠下意识抬手触上自己的颈项。

“这酒肆的条例只说允许同类相食,也不知晓非同族是否会有什么影响。”温眠低声说着,将几近陷入昏迷的鬼面放置到自己腿上。

符婴不再管她,伸腿坐在入口处往下看茫茫人潮,依稀还能辨认出刑云宫的金龙纹衣物来。

忽然间她瞧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挣扎着从人海中探出,随即显露出的是刑夙月皱眉急促呼吸的面庞。

符婴很是新奇地挑了挑眉。

她还从未见过刑夙月这般模样。两人自从不幸搭伙接下这个任务,路上向来都是刑夙月居高临下地数落她,那出身优渥的刑家二小姐何曾这般狼狈过?

她身后的温眠只知晓刑云宫与鸦津渡向来不合,但这两家岂止是“不合”这种程度。

世家之间的血海深仇不足为外人道,若不是现如今她必须靠接任务来维持鸦津渡的仙门排行,她今生今世都不会想和刑云宫打交道。

刑夙月虽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毕竟是刑王的亲生女儿,折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重挫刑云宫的威望。

不过——

“若是她开口朝我求助,我或许会救她一命。”符婴施施然想着。

她好心情地朝着刑夙月挥了挥手,像是在朝她打招呼。

可出乎意料的是,刑夙月只淡淡看她一眼,并未流露出任何祈求的神情,最后她挪开视线,很快又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她分明是因救人才落到这个地步,可她并未质疑为何温眠没有来救她,也并未期待符婴会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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