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掀翻替身剧本(15)
作者:月厘
[什么意思?]温眠皱眉瞧他。
鬼面低低笑了声,很是不在意地撕扯下衣物,草草绑在伤口上:
[天快下雨了,我得带你回屋里。]
温眠这次打定主意要追问到底:[不是接了个活?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哪里受伤的?你这样包扎不行——]
鬼面一边托着伽罗莲往屋内走,一边低头瞧温眠在花蕊中张牙舞爪。
虽然用的是哑语,但就是感觉得到温眠的手势都变得吵闹起来。
他将莲花放在桌上,而后又去关好门窗,最终才回到桌边,将下巴枕在双手背上,安静又专注地看温眠说话。
温眠手臂都快挥舞得没力气,生气地看着他。
然后就见鬼面歪歪头,像是发现什么一般,蓦地凑近过来。
[做什么?]温眠心情十分不悦,[你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吗?]
[太好了。]
鬼面像是满血复活,快速比划着,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还受着伤。
[太好了,你马上就要重塑肉身了。]
他只欣喜不已地回道。
第10章 西行无故(三)
对于重塑肉身这件事,温眠自己其实很是淡然。
在前世为数不多的修行时间,她一向只埋头增进修为,从不会去忧心何时能筑基,或者到底会不会筑基。
同样的,如今就算她以灵魄的形态存在许久,也并未着急何时能脱离伽罗莲。
因此在鬼面提醒她之后,她自己甚至还怔了下,没有料到重获自由的时刻来得这般突然。
外边已然下起滂沱大雨,飓风若猛兽冲击着门窗,震得屋内都簌簌作响。
但鬼面丝毫未被外边的动静影响,心情好得不得了:[你若想的话,现在就能重塑肉身。我去把灵石取过来。]
能早点拥有身躯自然是好事,温眠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就在鬼面转身,从箧箱中取出灵石的时候,她蓦地生出个不太合时宜的念头。
她现在是灵魄状态,尚能幻化出死前的嫁衣,但等到拥有肉身,这身幻化出的嫁衣便会消失不见。
——总不可能在如今两人共处一室时,赤//裸着身子出现在鬼面面前吧。
然而如今外边风大雨大,若是叫帮自己良多的男子直接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温眠绞尽脑汁,开始措辞自己生平能说出的最委婉话语。
只是前世她不曾被旁人善待几分,也不曾被管事或者秋涵雅教过言谈举止,没学会那些刀言冷语已是不易,如今想了半晌都很难找到叫对方回避的理由。
冰蓝剔透的灵石啷当响着落于桌面,鬼面将其悉数摆放在伽罗莲周围。
[等等——]温眠寻思着不能再犹豫下去,抬眸想要和鬼面说明情况。
不料才在她将手举起的瞬间,大门嗑嗒关上的声响就已传来。
温眠这才发现,除却被安置在伽罗莲旁的灵石,桌上还多出一套整齐折叠的衣裙,温润青玉制成的发簪安然垫在衣物之上。
所有的东西,都被精心准备好,唯独方才还在房内的人消失不见。
“他还受着伤,又是这么大的雨,不若换个时间重塑肉身。”
温眠心中蓦动,下意识想要起身去唤住对方,却顷刻之间感觉身形陡沉,眼前视角骤然晃动,令她猝不及防直接跌倒下去。
在不可抵抗的下落中,她忙伸手想要稳住身形,掌下一拍却是稳妥踏实地按在了案桌上。
她站了起来。
温眠不可置信地转头,见伽罗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碎裂,露出她藏在蕊中的那叶芦苇。
目之所及的范畴更阔更高,曾经觉得偌大无比的物件现下都能被手轻而易举拿起,温眠试探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衣物,瞧见自己右臂靠近肩头的位置,出现了伽罗莲水红细致的图腾。
这已是如今唯一能证明她重获新生的证据了。
温眠眨眨眼,从怔忪中清醒过来,忙穿好衣物,草草挽好长发,急急打开门想要去唤回鬼面。
而就在她刚打开们的瞬间,入眼便是鬼面坐在青石台阶上的背影。
从身后望去,温眠能看见对方高束的墨发以及白皙的后颈。鬼面的肩背很直,又瘦削,看上去……不知怎么就叫温眠觉得熟悉。
在听到背后响动后,鬼面亦是转过头来。他的额发被雨水沾湿,低低垂在面具之上,像为面具平添几道裂痕。
外边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黑云散去后,竟有丝丝缕缕朦胧夕阳投射至院内,映出浅池内漫漫星河来。
在被洗涤透绿的芭蕉叶下,鬼面缓缓抬手,传达的话像是陈述,又像是祝福:
[你自由了。]
·
温眠站在门槛旁沉默片刻,径直走到鬼面跟前蹲下,而后去将他的手握了过来。
这个举动似乎让对面有瞬间慌乱,忙想将手抽回。
“别动。”如今的温眠已能开口,久未说话的嗓音略显生涩,声线冰然。
她干脆坐在鬼面身边,将手里的纱布和药膏俱是放在腿上,以银剪切去对方臂上的破碎衣裳,再细致地重新替他包扎。
——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对她的事情事必躬亲,但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曾在乎。
温眠思及此处,黛眉不由得皱紧。
能够不被束缚地活着,是非常珍贵的事情。
如果自由是鬼面生而俱来的幸运,他便不能暴殄天物,随意损害自己的身体。
“活着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温眠抬眸,却见对方微微垂首,像是在安静注视着自己。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她嘱咐道。
鬼面这次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颔首两下,随即又去指温眠腿上的翠绿叶片:[这是什么?]
温眠瞥了眼,道:“你回来之前,对面洗衣裳的阿姊给的。”
那叶家妇人赠她翠叶,若是今日鬼面没有回来,想必能救她一命。因此温眠便学着浣衣女子们的称呼,唤她阿姊。
鬼面在听后却蓦地紧张起来:[她看见你了?]
[你不是说,她与长留山有关联?]
温眠想了想当时与叶家妇人相遇的场景,摇首道:“她应当没认出我来。”
“这芦苇叶是她儿子交予她的防身之物,我得还回去。”
鬼面听后停顿片刻,最后似叹了口气,起身道:[我陪你去。]
“你受伤了,还是先休息吧。”温眠想了想,问道,“你还有别的面具吗?”
鬼面瞬间会意,去屋内寻来另一枚青面面具来。
他有些犹疑地递给温眠:[不太好看……]
温眠却直接接过后戴上。
她身形瘦柔,又穿着一袭素纱薄衣,头上发簪的青玉吊坠摇摇晃晃,看上去宛若雨后一枝细柳,模样可怖的面具戴在她脸上确实格格不入。
可温眠适应良好,还弯腰从下方歪头去瞧鬼面:“现在我们是同类啦。”
她重获肉身心情颇好,说完后戴着面具在院内四处探查,从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视角再看一遍浅池菖蒲。
她甚至觉得住在这里也蛮不错。
这里有小桥流水,每天还有奇怪的传闻可听,如今她正好还未想到如何报答鬼面,两个人可以先停驻此处,戴着面具便是莽莽庭院中作伴的两只野鬼。
说不定也能成为叶家阿姊口中的怪谈异闻。
她漫无边际地打算着未来,在回身时猝不及防撞进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抱歉。”温眠赶紧退后两步。
[我们不可能是同类。]鬼面抬手,第一句话却是如此。
温眠在辨认出他的意思后摘下面具,认真地看向面前男子。
这让对方有瞬间失措,像是要慌张躲避她的视线般,鬼面匆匆别过脸去,许久后才转回头来,继续道:[我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不是说想去西域?我会找船送你过去。]
刚刚才有初步计划的未来瞬间烟消云散。
温眠对“事与愿违”这件事早已习惯,沉默半秒后抬起头来,淡然答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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