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弦爬上礁石后没有去理会母亲，它伸手抓住鹿萧的手，让他借助自己的力也上了礁石。

银色人鱼这才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鹿萧身上。

“人类？”

空灵的嗓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

丹弦习以为常的抬眸瞥向银色人鱼：“怎么，你想杀了那些人，我想保护这个人，不行？”

银色人鱼移开目光，抬头望着月亮：“吾儿，你是人鱼的王，不该如此多愁善感。杀了这个人类。”

丹弦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双手撑着礁石，语气带着不屑：“你还知道我才是王？那么母亲，你三番两次违背我的命令，已经足够让我杀你好多次了。”

“看在你是我母亲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是这个人类，你动不得。”

鹿萧不是很想插手它们的家务事，但是他很好奇，这条鱼到底是怎么做到边唱歌边跟他们说话的，不会唱串词儿吗？

他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再次变成了狼的形状。狼影静静地抬头望着那条银色人鱼，尖锐的獠牙已经露出，仿佛下一秒就会咬破这条鱼的脖子。

谈着谈着，丹弦转移了话题：“母亲，把逆鳞放回原位吧。你已经折磨了这些人类很多年了，他已经死了，伤害他的人也都死了。你现在做这样的事情没什么意义。”

不出意外的，银色人鱼暴怒起来。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怒意：“我说过，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让那些人的子子孙孙都承受人鱼的愤怒！”

“那不是人鱼的愤怒，那是你的愤怒。”鹿萧不慌不忙的插嘴。

母子两个同时看向鹿萧。

鹿萧耸肩：“怎么，我说错了？”

第20章 来自深渊的歌声（九）

丹弦的轻笑打断了他们三个之间的沉默。

“说的不错。”丹弦轻轻拍着长着指蹼的手。片刻后它又放下手，转头看向已经被气的有些发抖的银色人鱼，“母亲，你也不用生气，这是事实。”

“那个人类只跟你有接触，于我们人鱼一族无关。你命令那些傻鱼拔掉逆鳞，无非是因为这样的它们更好掌控。”丹弦顿了顿，“你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报仇，所以你想借助人鱼一族的，借助我的。”

银色人鱼对丹弦会替人类说话感到诧异。她的歌声停顿了那么一瞬间，在察觉之后又重新开始。同时，空灵又穿插着愤怒的声音直入一人一鱼到耳朵里。

“你敢反抗我！？我是你母亲！”

“可我是人鱼的王。”丹弦不紧不慢的回复，“搞清楚，是你在反抗我。”

银色人鱼转而看向鹿萧，尾巴在礁石上重重一拍，尖锐的爪子直接抓向鹿萧。

丹弦心里一惊，尾巴一抬想去阻拦。但它没想到鹿萧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银色人鱼有动作的一瞬间，他已经从原来的位置站了起来，侧身躲过了人鱼着突如其来的一下子。

但是歌声并没有停下。

鹿萧有些佩服银色人鱼这一心二用的能力，甚至有点想学习一下。

“我的孩子不跟我一颗心了，都怪你这个人类！”

鹿萧有些无语。他刚想反驳，就听到丹弦语气不咸不淡道：“我本来就跟你不一颗心。母亲，你想报复人类我没意见，但是别扯上整个人鱼族。”

银色人鱼真的生气了。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怒意弥漫上那张堪比美神的脸。

鹿萧在歌声停下的一瞬间朝着岸边看了一眼。

岸上的人已经清醒，他们茫然的四处张望，似乎并未见识到身上出现的异样。没多久，人群从后面开始散开，整个海湾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银色的尾巴挥舞的速度极快，鹿萧的注意力又在海岸那边。

他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个踉跄，脚底一滑在礁石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事吧？”

丹弦想要伸手去扶鹿萧，无意间又对上了地面上的那双金色的眸子。它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发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丹弦立马收回手，伸出尾巴让鹿萧扶着起来。

鹿萧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虽然小狼崽躲避的很快，但还是被鹿萧捕捉到了那双转瞬即逝的金色眸子。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星，心里有了数，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底气。

帮了他这么多，果然小白还是爱他的！

“母亲，他是我的朋友。我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跟你打架的，只是想劝劝你而已。”丹弦正色道。

银色人鱼张了张嘴，冷哼一声：“人类都是骗子，没什么好谈的。”

丹弦有些发愁的摸了摸下巴，无辜的语气中带着威胁：“可母亲，就算要打架，你也打不过我啊。”

银色人鱼被噎了一下，她在鹿萧和丹弦之间来回打量，到最后还是阴沉着眸子笑道：“但是我能让他变成丑陋的鲛人。吾儿，你也看出来了，这个人类的异变程度已经很高了，不出半个小时，他会完全变成鲛人。”

鹿萧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异变，他手中还有银色人鱼的逆鳞。只是看丹弦的意思，这东西需要银色人鱼主动接受。

银色人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咧开嘴笑着，露出两排尖锐的牙：“吾儿，他是游客，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海湾。既然你喜欢他，不妨用些手段把他留下。”

丹弦很显然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可人类变成的鲛人是一种没有思维的东西，丹弦不希望鹿萧变成那种样子。

见丹弦久久没有开口，鹿萧对它产生了一种警惕心。

“吾儿，你将我的逆鳞毁掉，我可以告诉你让人类保持意识还离不开这里的方法。”

“真的？”

丹弦眼睛一亮，答应了这条银色人鱼的提议：“那么母亲，你可要说话算话。”

善变的人鱼。

鹿萧的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丹弦朝着他存放逆鳞的口袋伸手时，鹿萧身子往后一仰，右手顺势摸出逆鳞和星星，转身就准备跳海逃跑。

长长的银色鱼尾从半空扇了过来。杀伤力倒是没有，却是阻挠了鹿萧的逃跑路线。他猝不及防的被推回礁石，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说服人鱼可真是一件难事。

鹿萧不由得开始发愁。

丹弦又来抢逆鳞了。

鹿萧盯着它的眼睛，确定这条鱼是真的想抢逆鳞后，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逆鳞连带着星星抛了出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扔到空中的时候，那颗金色的星星似乎自己翻转了一下方向，这才安心的继续下落。

一抹雪白在半空咬住了星星和逆鳞，后脚一蹬跳起来抢夺逆鳞的两条人鱼的脸，接力跳回了鹿萧身边，将两样东西吐了出来，求摸摸求夸奖一般吐着舌头坐在礁石上看着鹿萧。

两条鱼被突然来了这么两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入水中，两条鱼脸上被狼崽留下的抓痕也在一瞬间痊愈。

“赌输了，不介意我使用一点特殊的手段吧。”鹿萧半蹲着礁石上，脸上的表情不多，银色人鱼愣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

白狼崽口中叼着星星和逆鳞，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丹弦这个时候也浮上了水面，它一双银瞳与小白的金瞳对视，不出两秒便移开了目光。它抬头望着鹿萧问道：“你猜到了我会帮母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鹿萧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看的丹弦一个哆嗦。

“别碰它！”丹弦突然大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只狼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直接上手摸！

鹿萧已经摸完了，他抬头疑惑的瞥了丹弦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正吐着舌头似乎在笑的小白。掂量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轻重后，还是选择了自家的狼崽子。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丹弦咽了口唾沫，对小白有忌惮，可它却喜欢着鹿萧。

“完全不相信说不上，只是赌一把。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