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定义关系(93)
作者:白日飞鸦
烟嘴是濡湿的,女生红色唇彩印在上面,游淮在那晚吸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口烟。
陈茵问他,什么感觉。
他在烟雾中看着陈茵的眼睛,“大概是甜的。”
那之后两人默契都没碰过烟。
直到大学分手后,他又点燃一根。
舍友问他,怎么样什么味道?
他在烟灰缸里抖落烟蒂,对舍友说这根烟是苦的。
陈茵好像一直都不明白,她以为他轻松自在,分手后能跟她一样谈笑风生。
游淮没能做到,刚分手那一周他晚上睡不着觉,在走廊里抽那些很苦的烟,没玩手机也没找人聊天,就这么坐到产生困意才回去躺下,结果还是睡不着。
舍友翻身喊女朋友的名字,太阳会从栏杆下面爬上来,有人晨跑,有人恋爱,而他在晨光里发呆。
戒断反应很长,但其他人都没能察觉到,哪怕知道他们分手,也只以为是小打小闹,直到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一年过去,最后那些说没事你们肯定能和好的人都换了说辞,他们说,“认识很久的朋友,果然就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第一年圣诞节。
凌晨刚过,他就看陈茵发了朋友圈。
很多朋友围着她,她站在中间,双手合十对着蜡烛许愿。
评论区全是祝她生日快乐的。
她回复了他也认识的朋友,说,今年不是特别快乐因为比起巧克力蛋糕她更喜欢草莓蛋糕。
四月份他生日的时候,陈茵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祝福,仿佛压根不知道这是他生日。
舍友给他过生日,其他朋友千里迢迢过来送礼物给他。
就连迟盛都请了一天假坐飞机过来对他说生日快乐。
但陈茵悄无声息。
那时候游淮有些幼稚地想,他也可以做到很狠心。
但是外卖平台的蛋糕店里草莓蛋糕都售罄。
他穿着外套出去的时候,舍友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找一下圣诞老人。
那年京北的雪下得很大,他从学校门口找到隔壁街,才找到一个开着的蛋糕店,把从水果店买来的草莓递给店员,提了非常无理的要求,“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做个草莓蛋糕?”
圣诞节实在是太热闹了,无论哪里都在唱圣诞快乐,这就是一个应该快乐的节日,不像愚人节,很少人会说祝你愚人节快乐。
所以,陈茵也没有错。
是这个节日的错,愚人节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开心,值得被庆祝的节日。
他提着蛋糕,站在雪地里给舍友打了一通电话。
舍友在打游戏,听游淮在电话那头安排他给陈茵的舍友打通电话的时候,错愕地操纵的游戏角色都死在枪战下,“我给陈茵舍友打电话?打电话说什么?”
“让她出来拿个东西。”
舍友:“啊?”
有汽车鸣笛声,游淮的声音就被压在鸣笛声下面,很轻地说,“给陈茵。”
学校有情侣,男生给女生堆了个雪人,女生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哇了好几声,然后冲上去抱住男生说,谢谢你,我的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的鼻子是樱桃,嘴巴是掐的学校开的梅花,两个眼睛是纽扣。
它看着游淮,游淮也看着它。
最后是抱着女朋友的男生笑着跟他说,“兄弟,圣诞节快乐。”
他也笑,声音被不远处吵闹的打雪仗声音掩盖。
嗯,生日快乐。
只有他听见的祝福。
朋友圈有了更新。
他买来的草莓蛋糕在桌子正中间。
Doki Doki:邬雨桐说,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那谢谢圣诞老人。
第二年圣诞节。
他从朋友那儿知道,李奇给陈茵送了礼物。
他没能忍住给陈茵打了一通电话。
无人接通。
游淮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往下说。
陈茵却愣住,她甚至拿出手机想证明自己没有看见他的来电,打开通话界面才发现这动作实在是有够蠢的。
“游淮,我换过手机号,大二的时候我手机被偷了,去营业厅补办号码觉得麻烦,换了个新号码。”
所以,不是她没接他电话,而是没能接到。
游淮打开超市门口放着的冰柜,拿出一根草莓巧乐兹,买了单递给她,“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又要不痛不痒地揭过去,就像同学聚会、就像那晚的混乱,全都被轻轻带过,在他眼里就跟没有被接通的电话那样不值一提。
陈茵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游淮。
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能读懂他所有的沉默。
但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们一眨眼就长大成复杂的成年人。
她没办法像小学那样吵架后别扭地敲开他家门,用巧克力贿赂他问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也没办法像初中高中那样喊他的名字,说这游淮你真是个大笨蛋,但脚步却变慢等他拽住自己的书包,拖着嗓子喊陈茵。
他们在分手那天,就已经终止了恋人和朋友的双重身份。
再若无其事、自欺欺人也没有办法。
她很难再自然地对他控诉,打不通我电话不会直接来找我吗。
只能借着撕冰淇淋外衣的理由低下头,声音在冷风里变得含糊,顾左右而言他,“都怪天气太冷了。”
所以找不到一个很温馨的话题,回到以前的氛围。
游淮坐在她旁边,又快到圣诞节,商店玻璃门上贴着圣诞老人的画像。
旁边路灯亮得晃眼,长椅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看着陈茵慢吞吞咬着冰淇淋,她的呼吸也变成了白雾,似乎是冷,但是强忍着没说。
“不想吃就别吃了。”游淮说。
陈茵舔了一口,解释道,“是太冷了。”
“我没有不想吃,我既然出门来买冰淇淋,那肯定就是我想吃,只是天气太冷了游淮,现在是冬天,就算我很想吃冰淇淋,但也太冷了,不是我的错。”
很固执,用一场段话解释着一个冰淇淋。
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看他。
游淮问她,“你喝醉那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陈茵警惕地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游淮却笑,“想问你,记不记得在酒店我给你的答案 。”
他给她的答案。
陈茵从那晚的火热场景中找到了琐碎的对话片段。
她问游淮,是不是在吃醋。
游淮说......游淮说什么来着?她皱眉看向他。
“我说,你高估我了。”
他重复了一遍那晚的答案,在陈茵清醒的状态下,给了她解释。
“意思是,陈茵,看见你和别人走得那么近,我嫉妒得快要发狂。”
确实是冬天。
天气确实很冷。
但陈茵却听到了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
巨大的火把像是将夏天偷来了冬天。
游淮从她手里拿过冰淇淋,他的脸同时凑近,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想装聋作哑也不想再跟你较劲了,别的人我不想认识,饭局我不会去,我爸朋友的女儿我不会去见。”
“不会有下一任,没有后人来乘凉。”
他是个狡猾的狐狸。
用声音让陈茵愣住,于是,就不会被注意到手已经扶住她后颈。
将她送到自己面前,轻而易举地吻住了她的唇。
那个冬天里的冰淇淋。
游淮在她口中,尝到了。
第74章 72.渴望
陈茵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疯了,如果不疯,不可能跟着游淮去了他家,甚至上台阶的时候游淮还问她确不确定,陈茵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分为两种答案,在事前是确定自己想要,但事后仍有反悔的可能,这是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答案的。
但她还是坚定地对游淮点了下头,故作镇定道她没什么不确定的。
他们像是两个在冬日潜逃的小偷,一切动作都轻缓,生怕惊扰到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人,这种刻意放慢的动作让一口气悬在喉咙,呼吸都屏住,只剩下心脏在胸腔四处乱撞,手脚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