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不稳身体，谢砚及时的扶住她缓缓下坠的身体。

她避开他的触碰，稳住心神。

“谢谢你医生。”

“嗯，去吧周小姐。”

周晚妤迈步朝着抢救室走去，沈星洛想要陪着她进去，谢砚开口，“让她单独聊一会吧。”

沈星洛明白谢砚有他的不得已，有他的是非冤仇，可如今看着周晚妤这么痛苦无助，她不免因心疼责怪谢砚。

“你来做什么，真是的，都这样了，还要来看着阿妤心痛绝望吗？”

谢砚不说话。

“你快走吧，你不知道只要自己站在这里对于阿妤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吗？亏得她以前对你那么好，无条件信任你，爱你，结果你倒好。”

眼看着沈星洛说得越来越多，谢砚的脸色越来越沉，季谌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别说了。”

沈星洛看到季谌这样维护谢砚，心里说不出来的生气怒火蔓延到他身上，“走开，不要跟我说话。”

愤怒的说完，她自己一个人走到椅子上坐下，不理会其他人。

季谌拍了拍谢砚的肩膀，没有多说话，现在这个情况好像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抢救室里，周晚妤慢慢的走到病床前，各种各样的仪器时不时的发出声音，可她只注意得到躺在床上的周建安。

因为病痛的折磨，他瘦骨嶙峋的身子躺在病床上，没有血色的瘦脸，双目凹陷，眼窝透着明显的暗沉，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一双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

周晚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住，心口处传来痛意。

看到她进来，周建安勉强扬起一抹笑，缓缓的抬起手示意她过去。

她走到病床前坐下，周建安握住她的手，“来了。”

周晚妤紧紧攥着他手，仿佛只要她足够用力，周建安就不会有事一般。

“嗯，我来了，爸爸。”

看着周晚妤红了的眼眶，周建安笑着摇头，“不要哭，阿妤。”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周晚妤眼泪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

“警察告诉我，爸爸的情况查出来挺久了，为什么您不告诉我们。”

“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担心，本来就已经很多事情了，照顾你妈妈要紧。”

周晚妤低着头，神色复杂。

父亲已经背叛了母亲，此刻说这样深情的话语，仿若那些背叛从不曾存在一般。

“爸爸。”

周建安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

“阿妤，都到现在了，爸叫你进来就是想要跟你再说几句话。”

“嗯，爸爸你说。”

“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如果知道谢砚是当年季家留下的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结婚，更不会给他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说起这一件事，周晚妤陷入了沉默，人之将死，周建安回顾从前过往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我早就知道你会遇到些也会爱上他，那么当年……”

剩余的话他没有说完，但周晚妤明白他的意思。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父亲就是害死了谢砚的父亲，而命运安排谢砚来到了她的身边，用接近她的方式来报复他们周家。

“都不重要了。”

是的，都不重要了，她轻轻的回。

“我愧对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掉谢砚，阿妤，事已至此你跟谢砚隔着仇恨走不下去的。”

“嗯，我知道。”

“我走了以后葬礼简简单单，你跟你妈妈好好生活，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了。”

这些就是道别的话，周晚妤颤抖着手低着头，好一会她抬起头看着周建安。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的，爸爸放心的。”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周建安已经坚持不住，他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周晚妤的脸颊。

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抬起的手到中途又放下，周晚妤见状双手握住他手放在自己的脸颊。

周建安。欣慰的笑了。

“阿妤……爸爸很骄傲能有你这个女儿，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跟当初一样的……”

剩下的话没说完，周建安的手脱离，眼睛闭上……

医疗器械发出声音，医生从外面进来，周遭一切变得嘈杂，周晚妤被人从病床前拉开，她麻木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医生将父亲团团围住。

……

周建安走了，死亡时间下午七点五十二。

医生出来宣告这个结果的时候，周晚妤坐在长椅上。

静静的听着，医生说完后她许久才对着医生点点头，“谢谢，辛苦了。”

她的表现格外的平静，没有说话，没有闹，甚至都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双手交叉，仿若只是在谈论天气怎么样的日常心情，事实上，颤抖的身躯表达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沈星洛担忧的看着她，就是这样异常的安静才让人害怕。

“阿妤。”沈星洛开口想要安慰。

周晚妤轻轻的说，“没事。”

沈星洛动了动唇，也不再说话了，只默默的陪着她。

距离长椅有一段位置的地方，谢砚目光深邃的看着长椅上的人，好久不曾有动作。

季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的她很脆弱，你要不先回去吧。”

季谌顾虑到他的心情没有直说，其实这个时候周晚妤最不想要看见的人就是谢砚。

谢砚没有反应，季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迈开步伐朝着周晚妤走去。

第147章 礼

季谌看着走过去的谢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每一个人都是倔强听不进去一句话的。

周晚妤低垂着头想着之前病房里父亲没有说完的话。

父亲要说的是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怔了半秒，还没作出反应，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先回去休息。”

她微微抬眸，谢砚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对视。

周晚妤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反应，她收回视线起身。

谢砚见她要走握住她的手，她条件反射般一秒甩开他的手，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不要碰我。”

他没说话，盯着她白皙的脸颊，眸色复杂。

周晚妤无视他作出的所有反应，跟沈星洛一起离开。

……

周建安葬礼如他最后所说，办得很简单，这是周晚妤跟莫晴一致商量决定的，人已经没了，身后事办得妥当就好，不必要铺张。

葬礼那天，周晚妤穿着黑色的大大衣，对着吊唁的人一一行礼点头致谢。而且他们周家这样，父亲死之前又是在监狱服刑，来的人自然不多。

沈星洛一直陪着她跟莫晴，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没有办法起到一个很大的作用。

亲人的离世对于后辈来说是一辈子的伤痛，哪怕周建安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这二十多年来，他对周晚妤的宠爱是真的，这一点如何都做不了假。

葬礼上，陆言也来了，看着周晚妤苍白无色的小脸，他的心里是无尽的担忧与关切。

“没事吧。”站在周晚妤面前，陆言轻声问道。

周晚妤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今天能来。”

陆言本来想多陪陪她，但她身边有沈星洛，于是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随叫随到。”

“嗯，好。”

陆言走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周晚妤让沈星洛他们心带着莫晴先离开，她想要在墓地多陪周建安一会。

沈星洛不放心她一个人，“我留下来陪你吧。”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就是在这里吹吹风，舒缓舒缓心情，不会有什么。”

话说到这个程度，沈星洛知道她的决心，也不再多做勉强。

“好，那我们先下去，在下面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