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欲/馥郁(出书版)+番外(56)
作者:偷马头
时母本来也憋着一肚子火,现在看丈夫已经发疯了,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把丈夫推出去,再把时慈从医院拖上车再说教:“你这个小孩怎么说不明白呢,上次跟你扯了半天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宋持风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吗?今天他能走法律程序给我们赔点儿钱了事儿,明天就能走法律程序把我们家给弄没了!”
“他有钱,所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时慈想起来还生气,气自己的愚蠢与天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竟然还沾沾自喜于能接触到同行业顶端的人。
今天之前,他都还在半信半疑,觉得不至于。毕竟宋持风是什么人啊,以他的社会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偏偏喜欢上一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
所以宋持风屡屡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当着他的面给宁馥献花,他都没有多想,毕竟宁馥即便确实优秀,也不可能优秀到会被这样的人喜欢上。
“啊,对,就是这样!”时父极为不耐,语调猛地扬起,“跟你说了几百遍了,那个女的不是个安分东西,你非要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那张漂亮脸蛋?你能喜欢别人不能喜欢?”
“小慈,妈妈也不想再跟你说之前的话了,事实就是这样,人家有钱有势,我们没有,就是只能受气,你要是不想受这个气,就回家跟着爸妈好好干,以后你带着厂子出人头地了,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时母看着儿子完全打不起精神的脸,叹了口气,“你也别一直惦记着了,依妈妈看,他们长不了,那宋持风还真能和她谈恋爱?还不就是玩玩而已。”
父母的话苦口婆心,却如一阵风一般,从时慈耳朵的这头到耳朵的那头。
他看着窗外再一次逐渐入夏,道旁的树郁郁葱葱,把上空挡得严严实实,路灯的光在树叶间被切割,落到地上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一点儿。
以前一中就是这样,树特别多,回寝室的路上明明有灯,却总是黑漆漆的,很多女孩都会自备一个手电筒。
他自从和宁馥认识,就没再让她自己打过手电筒,每天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一定陪她走过那段黑漆漆的路。
有一次宁馥走在他身边,声音又软又轻:“时慈,你会一直陪我走这条路吗?”
他当时答得不假思索:“会啊!”
但是现在那个问出这个问题的女孩,再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也再不会和他走过这样一条路了。
大男孩看着车窗外的无边夜色,鼻头酸涩,眼前一片模糊。
凭什么宋持风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他就要忍气吞声。他和宁馥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因为宋持风出现了,一切都变了,宁馥眼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
他怎么能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林诗筠和宁馥一块儿坐宋持风的车回来。待车开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的楼下,林诗筠赶紧溜上楼去,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宁馥原本和好友一起坐在车的后座。车开到自己住的地方之后,宁馥听见坐在前座的男人问道:“是你坐过来,还是我坐过去?”宁馥便换到了副驾驶位。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好在明天林诗筠不用去工作室坐班,可以在家睡个大懒觉,但宁馥还得去游泳馆那边报到。宁馥把这个情况同宋持风说了。他轻笑一声,说:“嗯,聊两句就放你去睡觉,好了吧,大舞蹈家?”
宁馥现在已经习惯宋持风叫她“大舞蹈家”了。她抿了抿唇,看着宋持风脸上的伤口结出来的血痂,问道:“你这样回家,怎么跟家里人解释啊?”这么多处伤,他要是说摔了一跤就太牵强了。
“我不回家住也无所谓,可以等伤好了再说。”宋持风往旁边陈旧的居民楼扫了一眼,“你还住得惯这里吗?”
“还好,其实我住哪儿都差不多。”宁馥说,“和诗筠住在一起,我很开心。”
毕竟是室友间四年没有起过矛盾的和睦宿舍,足见三人的性格有多么契合。宁馥内敛,林诗筠外放,而马慧欣正好处于两人中间——与宁馥待在一起的时候静得下来,与林诗筠一起闹也闹得尽兴。前两天宁馥和林诗筠还商量着要不要叫上马慧欣,三个人一起合租一套房,还原百分百的寝室味道。
“那我已经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这个好消息了。”男人轻笑一声,宁馥才意识到他说的“好消息”并不是指刚才在工作室说的那番话。
“什么好消息啊?”宁馥还真有点儿好奇了,“你说说看呗。”
“你要求的房子,我找到了。”宋持风说,“房租每月一千五百元,房子在红芪路那边。前两天我去看了一眼,家具都有,就是空间有点儿小,而且楼层有点儿低,早上和晚上可能会吵。”
宁馥愣了一下。其实她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真的需要再另外租房吗?现在和林诗筠同住的生活,令宁馥感到很开心。宁馥觉得,或许给林诗筠交一份房租,缓解林诗筠的生存压力,会是一个双赢的选择。反正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觉得挤,相反,宁馥只觉得这样非常温馨。但今天的事情改变了宁馥的想法。时慈可以去自己工作的地方堵自己,当然可以再去其他的地方,比如林诗筠这里。
宁馥今天上课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自己租个房。只是她没想到庆城真的还会有这种地方,月租一千五百元,地段不偏僻。红芪路,离她练舞的那个游泳馆很近,近到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她问:“那个房子真的是你找到的吗?”不是买来转租给她的吧。
宋持风哑然失笑:“宁馥小姐的疑心有点儿重啊。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可以带你去见房东。”
那个房子还真有?宁馥感到相当意外:“你是怎么找到的?”
宋持风微一挑眉:“去看看?”
“什么时候?”
“现在。”
男人的车在黑夜中划过一道流畅的线条,而后迅速地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宁馥坐在副驾驶位上,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似的。打架,进警局——她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体验过的事情,今晚都一口气体验到,最后还能峰回路转、尘埃落定,落在一间让她非常有安全感的小房子上。
房间的格局是一室一厅一卫,没有厨房,阳台就是一扇窗,窗台上摆着一株绿萝、一株多肉。室内的家具大概是一直被放在这里供租户使用,看着很陈旧。墙皮亦然,从天花板到地面,被不只一条裂缝连接。沙发是布制的,对面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大屁股”老电视,挤得沙发和茶几之间几乎只剩下能容两条腿的空间。但不得不说,这种陈旧、狭窄,令她产生一种其与房子的价格很匹配的踏实感。
不过,这可是红芪路!宁馥之前看APP(手机应用程序)上附近的房源,哪怕合租,房租都得一千五六百元了。她心下还有几分狐疑,开了灯,往房里走两步,才发现除了客厅里的那两件家具,其他的家具、日用品也很齐全。卧室里的床、柜子、被褥都是现成的,书架上还零散地放着几本书。宁馥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打开柜门看了一圈,发现柜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简单的医药箱。不过医药箱里面已经没什么药了,只有一瓶见底的医用酒精和几个医用棉球。估计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嫌它们的量太少,懒得带走,就把它们丢在这儿了。
这一切都好像在无声地告诉宁馥——真的有前一任租户。看来这个地方还真不是宋持风买来转租给她的。一直压在心头的事儿终于得以解决,宁馥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宋持风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点儿柔和的光微微地闪动着:“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