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欲/馥郁(出书版)+番外(23)

作者:偷马头


时慈还是没有回来。

宁馥其实早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时慈只要回家,他妈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阻止他再回来。

宁馥对这个结果明明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刻心里的失落依旧像是窗外无边的夜色,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中弥漫开来。

等到自己从那种情绪中缓解,宁馥看了一眼时间,虽然自己睡得很不舒服,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八点。

微信上有一些时慈发来的消息,宁馥扫了一眼,大概是让她醒了之后跟他说一声,他好给她点外卖。

估计是感冒药的原因,她的头已经没有刚睡下去的时候那么疼了,只不过她也感觉不到饿,没什么食欲。

她从床上坐起,却意外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宁馥在那一刻突然雀跃起来,几乎感觉不到病痛的存在,脚步轻快地跃下床,小跑着走到玄关打开门——在看见门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时,迟到的晕眩感与心里的落差感同时袭来,让她腿一软,整个人顿时如踩空般一个猛地趔趄。

宋持风先一把捞住宁馥,看她的眼睛从开门一瞬间的明亮到变化成黯淡,再浮上一圈浅浅的红,他明白她期望看见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说再多冷淡的话也比不上这一瞬间的本能更伤人,宋持风抿了抿唇,先将她打横抱起,声音低沉道:“病怎么样了,有什么症状,发烧吗?”

宁馥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骼的棉花娃娃,浑身上下只剩下“软”一个字。

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情绪冲击之下宁馥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宋持风抱回卧室,稳稳地放在床上。

这个时候宁馥才觉察出问题,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她声音哑得厉害,嗓子好像被人用砂纸磨过。

宋持风瞥了一眼床头明显只吃过一次的感冒药,拿起药盒从中抽出说明书:“因为我想知道。”他又说这句话。

宋持风好像总是这样,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这种话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觉得无比狂妄,但从他的口中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就感觉顺理成章。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一点儿感冒而已。”宁馥深吸了两口气,把刚才的情绪压住,只是沙哑的声音很难像平日里一样给人冷淡的感觉,听起来只有脆弱,“你回去吧,我不想传染你,等一下我会吃药,也会点外卖。”

宋持风却仿佛没听见,依旧在阅读手上的药品说明书。

半晌,他把说明书送回药盒:“你想吃点儿什么?”

宁馥怀疑宋持风简直听不懂人说话,她下逐客令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确了吧。

“我暂时什么都不想吃。”

只是病痛缠身,宁馥就连瞪宋持风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垂头盯着自己手指尖上的指甲,声音轻而慢:“我刚睡醒,没什么食欲。”

说完,她听见宋持风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正好,我刚开完会,也没什么食欲,那我陪你一起饿一会儿。”

这人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宁馥感觉自己好像被道德绑架了,一时之间也有点儿火大:“那我要吃炸鸡、汉堡、冰激凌,而且我不想吃外卖的,我要去肯德基,你也去吗?”

这些东西在病时,时慈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碰的,不光不许碰,提都不让提,一提就立刻吹胡子瞪眼,更别提她还要冒着冷风自己跑到肯德基去。

但宋持风很爽快:“那你穿衣服,我在客厅等你。”

他从卧室离开,还贴心地帮她关上了卧室门。

宁馥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怀疑自己又上了宋持风的套,中了他的激将法。不过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卧室里的空调吹得她很闷。

宁馥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宋持风正站在客厅一角,好像在和谁打电话,三言两语间她能听得出他今晚原本还有其他事情,现在正在往其他时间上安排。

高大男人仅仅往那儿一站就显得这小客厅更为逼仄,宁馥走了两步,宋持风就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先这样安排,之后有事儿先转给特助那边去,我今晚不太方便。”

然后宋持风就看见宁馥看他的眼神,感觉她好像在看一位昏聩的国君,仿佛他就是被妲己魅惑的纣王,宋氏商业帝国马上就要在他手里覆灭。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有点儿好笑地问。

宁馥头昏昏沉沉的,没心力去掩饰自己的想法:“你还有工作干吗还过来?”

宋持风是真的给气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过来?”

答案呼之欲出,但宁馥把脸别到一边,不再作答,也不想承认。

宋持风没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带着她出门进电梯,按下B1。

他没带她去肯德基,而是带她去了一家日料店。

店里设计得很日式,也很现代,客座在外将厨房围成一圈,客人能清楚看见主厨的料理过程。

宋持风如约给她点了炸鸡块和冰激凌,宁馥本来胃口就不好,看着金灿灿、油腻腻的炸鸡更是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倒是一口一口地把小小的冰激凌球吃完了。

冰激凌球很小,宁馥吃得却很缓慢,小口小口,等香草味的奶油在口中熔化了再吞咽。

她吃了甜食,心情明显比之前要好上一些,面对端上来的一锅热乎乎的粥,也只是看了宋持风一眼,没再说什么,就拿起小碗装了点儿慢吞吞地吃。

宋持风又给她叫了杯生姜可乐,然后就坐在她身旁陪着简单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一顿饭宁馥既喝了滚烫的粥又喝了带生姜的饮料,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已经暖了许多,头疼也有所缓解。

在回去的路上,宋持风又绕路去药店买了一些备用药,一块儿提着到了宁馥家。

宁馥洗完澡出来,见宋持风还没走,有点儿意外,也有点儿不自在。

她现在脑袋比宋持风刚来的时候清醒多了,想到刚才竟然拖着这副病弱之躯叫嚣着要吃炸鸡,由衷地感觉到有些丢人。

任性的一面对于人来说其实是最不常用于社交,也是最私密的,宁馥从没想过自己会把这一面展现给宋持风看。

她更没想过宋持风不光包容了她的任性,还用一种与时慈截然不同的方式,将她的情绪与需求做到了巧妙的平衡。

宋持风发现她出来,主动说:“等你睡着我就走。”

宁馥在宋持风面前躺上床,洗澡前吃的药开始发挥效力,让她很快昏昏欲睡。

梦里,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为她驱散空调不能驱散的寒冷。

她终于感觉身下这张锁不住温度的床开始逐渐温暖了起来。

因为年后还有紧锣密鼓的排练,舞团那边今年放人比往年早两天。

团长三令五申说初七不管刮风下雪都得准时归队,林诗筠和马慧欣也提早关了工作室准备回家过年。

三个女孩结伴回家,一块儿上了地铁,其中林诗筠往机场去,马慧欣在宁馥后面两站下。

一路上,她们有说有笑,林诗筠和马慧欣好像比往日还要活泼,一个段子接着一个段子,笑点密集到让人合不拢嘴。

到站后,宁馥拖着行李箱匆匆忙忙下车,跟好友隔着窗子挥别,目送地铁远去,才转身离开。

宁馥家离地铁站有点儿距离,她出了地铁还需要再坐两站公交。

她到站的时候,父母已经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会儿,看见她下来,眼睛齐齐一亮,宁馥下车还没站稳,行李箱就已经被爸爸接过去了。

“怎么好像又瘦了……要早知道学舞蹈得饿肚子,以前就应该听你妈的,让你学钢琴的,哎。”

宁爸从女儿的头看到女儿的脚,最后叹息着摇摇头。

他在某大厂车间工作,为人特点就是特容易满足,自十年前荣升车间小组组长后再无动静,换个人估计都愁死了,但他不光不愁,每天见谁都笑呵呵的,唯独见了自家这苗条女儿才会皱起一张脸,叹上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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