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51)
作者:安那代
按照福宝的解释,在我遇见托比和冯喻晗的那天,驱车回家打扮准备去地下派对的那个傍晚,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家里没人,打电话过去,两个人一个推说住在酒店,一个给我点煤气灯说拍作业去了,我还自责前一晚没有及时回福宝的微信,怕他心里不舒服……太好笑了。在我内疚的时候,两人应该正在福宝的床上极尽鱼水之欢吧。那时候,福宝肯定沉溺在他新发现的真命天女的身上不能自拔,而李菲菲在想什么呢?她有没有一种报仇了的快感?和她丈夫发生过关系的这个她引狼入室的养女,她终于也睡了她的男人,扳回了一成?
她不会这么想的,她美好的心灵里没有这种恶毒且阴戾的成分在。那时的她,应该只是沉浸在重新找到爱情的喜悦里,她的世界里从没有缺过爱,所以她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心全意地享受爱。
她以后更不可能恐惧失去爱了,毕竟丈夫离开她还没过两个月,她便收获了一个温柔多情、年轻体壮的帅气男孩的爱。这样的女人哪有什么心眼和戾气?哪有什么报复之心和嫉妒之情?她生来唯一的任务就是沉浸在爱里,她也将永远都得以沉浸在爱里。
这让我的恨意更加肆虐丛生。
我想起和夏浚 译的第二次性关系,也可以说是李菲菲无意中促成的。
那是我刚写完《晨雾夕阳》的下午,连续十天的写作让我筋疲力尽。我躺在快捷酒店透着消毒水味的床上,还没缓过神来,便接到了李菲菲的电话。不是什么大事,她叫我去夏浚译的办公室为她拿一瓶唐胡里奥1942,说是晚上和她的闺蜜们聚餐时要喝。
我一般不会拒绝李菲菲的任何要求,但那天的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况且在夏浚译第一次强暴我之后,我一直躲着他、避免和他单独相处,偶尔回去看李菲菲,也是一直躲着他的眼神。明明做错事的是他,我却是羞愧难当的那一个,这真是没道理。
那天,我仍然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夏浚译,便对李菲菲说:“妈妈,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忙,能不能让小张叔叔给你送?”
“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呀?”李菲菲虽然在语气轻巧地嗔怪,但我已经能听出其中的不满,“澜澜,我想炫耀一下你,给我的闺蜜看,我把女儿养得多漂亮,一点也不比他们的亲生孩子差。他们的亲孩子都不愿意花时间陪她们,你却愿意给我送酒。澜澜,你就满足妈妈的心愿嘛。”
李菲菲很少在单独和我说话的时候自称“妈妈”,那一刻既然说了,话里的意思便是“你要是再不识趣,晚上我就要哭着找我老公告状了”。
在我高考的前一天,她也是这么毫不自知地威胁我的:“你陪妈妈去游泳嘛,我的朋友们都没时间,难道你要妈妈一个人下水吗?多不安全呀。”于是我不顾自己是生理期第一天,塞上棉条,陪着她下了水。第二天高考,我在考场上肚子疼到如被挖掘机生挖了子宫一般。结局就是我高考失利,只靠照顾进了本地的大学,失去了第一个逃离夏家的机会。
于是那天,为了李菲菲的面子,我强打起精神,换上一套还能看的衣服,去了夏浚译的办公室为她拿酒。去的时候,我在心底里祈祷着夏浚译出去忙了,并不在办公室,这样我就不必和他打照面。然而等张秘书为我打开办公室的门时,我的希望便落了空。夏浚译不但在办公室,还很闲,他坐在那张我深恶痛绝的沙发上,正在翻看一本财经杂志。
“在角落里。”他倒是没有兴趣刁难我,冲着一旁的角落努了努嘴。我看见那里放着一个高档的丝绸袋子,里面是李菲菲让我送的酒。
我过去拿了袋子就准备走,大有迫不及待想逃的味道。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竟不知道他还有兴趣关心我,“看着怎么有些憔悴?”
我怎么了?
这句话不偏不倚地踩在了我的痛点上——我放下手中的袋子,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夏浚译。
看见我的表情,他一瞬间耐心尽失,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干什么?”
“我怎么了?”我哼笑出声,“我被一个深爱的男人欺骗了整整八个月,最终还被他抛弃了。不过你别担心,他是个老男人,比你没小几岁,所以我并没有花你的钱养他。”
夏浚译竟然笑了:“怎么,在我之后,喜欢上老男人了?”
他那曾经被我认为英俊如希腊雕像一般的面孔此刻却变得猥琐不堪,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丑陋。我忍着恶心,努力做出和他一样对那件事轻松无比的态度,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一点面子。我使了老大的劲才让自己嘴角上扬:“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我还真遇不到他呢。”
“哦?”他饶有兴味地让我继续说下去。
“和你之后,我嫌恶心,于是就去酒吧里面随便找男人上床。我只是想把和你的记忆覆盖掉而已,谁知道遇见了他。他很好。和你做爱之后我只觉得反胃,和他之后却爱上了他……你说奇不奇怪?可能你根本就不值得被李菲菲之外的任何人爱吧。这也是为什么你要强迫我才能得到我的身体,别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我的心。你不值得被爱,夏浚译。”
十九岁的我自以为凶恶地用言语刺激着夏浚译,我怎会知道所谓的爱与不爱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他非但没被我影响心情,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他的笑声中,我努力做出来的轻松和高高在上终于败下阵来。我恼羞成怒地说道,你笑什么。
“别的男人能轻易得到你,是因为你是个贱货。”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至于爱,这就是你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仇恨地瞪着他。
“你以为李菲菲爱我?可笑,她爱的只是我能给她的生活,她自己都分不清两者的区别,自以为对我一往情深。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你连这点都没看出来。”他说着,把杂志放在一旁,站起身冲我走来,“你以为我需要李菲菲爱我吗?你以为我需要任何人爱我吗?”
他离我越来越近,我感到身体一寸一寸地开始发冷、便僵。直到他停在我的面前时,我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我想后退,但身体无法动弹。他在我面前俯下身来,伸出一只手,绕过我的肩膀,咔哒一声,锁上了我背后的门。
夏浚译将我推在墙上,俯下身子从膝盖弯处拉起我的双腿,身体凑了上来,我在他和墙之间好似一块被锅铲压扁了的汉堡肉。
这次他没有堵我的嘴,我也没有尖叫,只是静静地被按在墙上,接受命运带给我的一切。我面对着他身后的落地窗,又是夕阳啊,如血一般的夕阳。他在我耳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快要结束时,他告诉我,夏知澜,钱和权力,这是最重要的,比你所谓的爱重要许多,你将来会懂。
我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教诲。之后的很多次,当从约会的各色男人那里收到贵价礼物和高额转账时,我总会想到那一幕,夕阳之下,我的身体和灵魂都被刺穿,而夏浚译若无其事地在我身侧耳语的样子。
我经受那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李菲菲送一瓶酒。
第35章 第二十三章算了吧,就这样吧
无论我本身抱着如何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这一夜我终究没能喝断片。
我在酒吧一楼喝到了半夜,几次有人来搭讪,我都连眼皮都不抬,对方只得悻悻离开。十二点半时,吧台坐着的一个棕发男人总是自以为在和我眉来眼去地往这边看,我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于是端着酒上了二楼。二楼有DJ在打碟,还有很多人在跳舞,这一般会让我迅速疯起来的场景此时却只令我疲惫不堪。
凌晨一点时,托比发信息来和我说他到家了,希望我的肚子舒服些了。我看了看,他在早些的时候给我发了好几条询问我有没有事,要不要他也推了和大家伙的饭局来陪我,然而我都没有看见,我甚至没有感觉到手机有震动过。除了手里这一杯杯尼格罗尼之外,我好像失去了和真实世界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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