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怕是要更进一步逾矩了。

不可，曹奎提醒过的，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姜甯抱着被子点点头，轻声催促沈君尧赶紧回去睡觉，沈君尧转身的时候，姜甯看见他两只耳背都红地快要滴血了一般。

烛火被吹灭，门被打开很快又重新关上，屋里安静了下来，姜甯蹑手蹑脚起来过去把门锁上。

门外的沈君尧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动静，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回到听见姜甯爬回床上的声音才咧嘴傻笑着回去。

冬日的天亮得晚，姜甯却一反常态早早醒了过来，不为其他，单纯是被冻醒了。

昨夜下了雪，气温一下子又降了下来，卫所里不烧炭，清晨的时候她就感觉被窝里都是冰的，只能赶紧起床穿衣服，省得冻僵在被窝里。

沈君尧他们几人习惯了晚睡早起，早就起来在院子里对练拳脚功夫了，姜甯拉开门就看见沈君尧转身看她，脸上微热，乖乖喊了一声“大人早”。

“早，去吃早饭吧，买了你喜欢的酱香烤饼。”，沈君尧一眼识破她略微羞涩的表情，心情大好对着曹奎又是一顿进攻。

曹奎一边躲避一边冲姜甯笑嘻嘻，“姜甯啊，你可算起来了。大人他一大早没地方发泄逮着我就是一顿练，你赶紧把他领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大冬天的咋这么大火呢。”

说话间他又挨了沈君尧不轻不重的两拳，姜甯意识到沈君尧昨夜进了她房间的事情可能已经被这几个八卦妇男知道了，顿时觉得脸上更热了，迅速甩下这四个男人逃之夭夭……

调侃归调侃，吃了早饭该干活的时间到了，曹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正经神色，五人一车很快就赶到了董志坚家中。

董志坚家中除了双亲还有他的妻子和一对三岁的双胞胎儿子，一家人急切地等在门口，堂屋里停了一口棺材。

时均上前打了招呼，姜甯已经开始穿戴防护用品了。

棺材是连夜从墓地里挖起来了，因为下雪了还沾着微微潮湿的气味，让屋中气氛显得更加沉闷压抑了一些。

曹奎和齐啸开了棺，姜甯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探身进去查看，尸体早已腐化，骨头十分明显。

曹威的死因是颈椎骨折，姜甯知道检验重点在何处，伸手轻轻把尸骨的上半身抬了起来。

微微发黄的颈椎骨暴露在视野中，姜甯借着自然光线准确无误找到了骨折和错位的痕迹。

“跟曹威一样的情况，颈椎骨折错位，应该也是被人瞬间拧断脖子致死的。”

姜甯极快的速度就给出了初判，董志坚的家人们皆是一愣，其中他的妻子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姑娘，你可有看错？志坚的尸体被兵部送回来的时候还带着检验文书的，上头写着他是身上多处中刀流血至死的。”

董志坚的爹也反应过来了，颤颤巍巍走到棺材边上，眼睛发红，“当时尸体送回来，除了有些腐烂之外，上头还能看见一部分伤口深可见骨伤痕，这……这怎么能是被人拧断脖子杀死的呢……”

为了防止误判，姜甯把董志坚的尸骨全都取了出来，一寸一寸对尸骸进行了查验。

她将那些在骨头上留下的伤痕全都测量比对了一遍，其中大部分骨头上都没有伤痕，只有肋骨上有两道轻微的刮痕，最深的两道伤痕则分布在左肩胛骨和左臂的尺骨上。

“麻烦取一柄油纸伞来，待我观察完这肩胛骨上的伤痕就能给出最后的定论。”

姜甯的语气自信沉稳，董志坚的妻子闻言立刻动身去拿油纸伞。

第485章 485 识破

姜甯向董家讨要了一把新的油纸伞，她要判断这肩胛骨的伤痕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伪造的。

《洗冤集录》中提到过，迎日隔伞查看骨头，可以观察到肉眼难以察觉到的细微伤痕，虽然这处肩胛骨的伤痕非常明显，但姜甯要找的是这骨头伤痕的细微处是否染血。

其原理就是油纸伞的经桐油油过，太阳照射的时候部分光波会被吸收，透过的红外光紫外光照射在骨头上产生的作用类似于用紫外线照射检查，可以检查骨骼上因为生前损伤造成的的血浸现象。

董志坚的家人不知道姜甯要油纸伞做什么，但是她是御宁卫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买来了一把全新的油纸伞。

姜甯把骨头上的枯肉都剥离下来，清除了表面的灰层，曹奎把油纸伞打开给她充当人肉支架，她调整了不同的角度和高度，总算看清楚了骨头上的情况。

“正常情况下伤口见骨，周围的血液会缓缓渗透至骨伤的细微处出现染血情况，但这肩胛骨的伤痕细微处并没有血液浸染过的痕迹，这代表伤口被砍的时候死者的出血量已经非常少了，只浸染了骨头伤痕的表面。董志坚确实死于颈椎骨折窒息，并不是所谓的刀伤出血。”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姜甯给出了最后的结论，董志坚一家子全都懵了。

时均显得十分激动，曹威一个还能说是巧合，但董志坚的尸体证明了，这不是巧合，全是早有预谋的。

沈君尧朝时均使了个眼色，他按捺着激动叮嘱董志坚的家人要做好保密工作，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御宁卫来看过董志坚的尸体。

从董家出来，五人走向马车，齐啸和曹奎拉起缰绳准备出发，车里的沈君尧突然眉头一松露出洞悉事情的表情来，姜甯立刻追问他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时中郎将死后，那些人是如何在没人的情况下将山洞封上的了。”

沈君尧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姜甯和时均的注意力，连外头的曹奎和齐啸都忍不住掀开帘子探头进来，沈君尧却问他们四人，可有觉得马车这样的人员安排可有不妥。

曹奎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哪里不妥？不过是今日齐啸不骑马陪我驾车，时均坐到里头去罢了，没啥不妥啊。”

齐啸和时均想看一眼，两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就是换了个人驾车，有什么不妥的？

沈君尧这么问肯定有他的原因，姜甯试着将马车的里外替换成山洞的内外，那她和沈君尧还有时均就是死士，而曹奎和齐啸则是外头的关门人？亦或是死去的士兵？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姜甯拍桌而起，激动地撞上了车厢顶部。

“嘶”，姜甯摸了摸头顶重新坐下，兴奋道，“大人的意思是，把山壁恢复原样的死士已经跟死去的士兵们躺在一起了。不对，不能叫死士，那是叛徒。”

沈君尧赞赏地伸手揉了揉姜甯的脑袋，点头表示她猜对了。

“没错。找不到堵上山洞并扶好防护栏的人，因为他们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自尽了，尸体与其他死去的士兵们躺在了一起。”

因为处理这一切的人穿着兵服，名字也在押运队伍当中，自尽而亡后旁人只会当他们也是被杀的遇难者，根本没有人怀疑其中掺杂了处理后事的叛徒。

这就好比时常在外头驾车的是曹奎，齐啸和时均两人也是百户，他们两人谁去与曹奎轮换驾车都是十分寻常的，并不会令人起疑。

“这……我这死脑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遭呢！光顾着考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悄无声息退出走马坡，却忘了最简单的办法。”，曹奎恍然大悟，朝着沈君尧又吹了一嘴彩虹屁。

时均将自己的记录册子掏了出来，他子翻到三十七具七年前送返安葬的尸体名字那一页，眼神亮了起来。

“这样说来，名册内大部分死者都是营中小有成绩或者忠心爱国之人，挑出这些人，剩下的极有可能就是负责将山壁恢复原样的叛徒。”

第486章 486 两箱黄金

走马坡阴兵借道的最后一个疑团也被解开，整个作案流程都被梳理清楚。

马车上，时均核查三十七具尸体中的可疑人员，沈君尧提笔将整个押运队伍失踪的事情仔仔细细写到了信纸上，姜甯则是提着一包瓜子在旁边嗑着，马车稳稳朝着苏琴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