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女仵作(173)

作者:茄茄不困


时均点点头附和了几句,拿上信件和试卷就和姜甯离开了,宋常辉将他们送至连廊才转身回去。

等他身影一消失,姜甯立刻止住了时均往前的脚步。

“这个宋常辉似乎一直把嫌疑往葛自才身上推,即便俞庆昇的字迹与俞庆平如此一致,他却还是认为葛自才是疑凶。”

时均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招呼她走到开阔的院子中确定没人偷听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同意。藏书阁的隐秘处有狗洞,如果周骥能从书院爬出去,俞庆昇也完全可以从狗洞钻进来。再加上俞庆昇曾在章鸿书院读书,这里的地形他已经十分熟悉了,要找到郑东宇的房间再把他杀了并不是不可能。”

有了更可疑的目标人物,时均安排了几个人员留下继续收集供词,自己和姜甯则是前去寻找俞庆昇。

两人正脚步匆匆往书院的前门走,即将走出连廊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百户请留步,我还有些话要说。”

姜甯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是个麻杆似的年轻人,衣袍穿在他身上跟个松松垮垮的布袋一般,为了追上他们二人似乎跑得有些急,还在喘着气。

他也是看见鬼书的其中一个学生。

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时均和姜甯还是提步往回走,跟他站到了假山边上聊了起来。

追来的这个书生姜甯依稀记得他似乎是叫陈子豪,是俞庆平的室友。

“方才在院子里人太多,有些话不方便说,百户大人请见谅。”

陈子豪很有礼貌,抱拳行礼后才提起自己追上来的意图。

他要将俞庆平被欺辱的情况向御宁卫说个明白,想让御宁卫帮俞庆平向活着的葛自才讨一笔血债。

“郑东宇、周骥还有葛自才,他们三人犯下的恶事罄竹难书。”

事情还要从他们这一批学生入学开始说起……

当时的俞庆平和魏泽贤还没有来,最先被欺负的就是葛自才,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身份是这书院里最底层的。

士农工商,商人之子,在书院里是最低贱的存在。

葛自才虽然家中富裕,但体型微胖,一入学就成了那些官家子弟的笑柄。

但一开始大家也就暗地里嘲笑他几句,他也不傻,知道这些官二代看不上自己也不去招惹。

然而郑东宇和周骥二人可不会因为你避着就放过你,他们开始变着法子来羞辱葛自才。

葛自才家是开布庄的,荣华布庄虽说不是庆京最大的布庄,但分号不少什么阶层的客人都有。

郑东宇有一日带了一件外袍来,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外袍扔在教室的门槛上,跟周骥打闹着说这可是荣华布庄的成衣,质地差得他家的马夫都不穿,只配用来擦鞋底。

葛自才心里窝火却不敢多言,只能等下课人都离开之后偷偷捡起那件衣裳准备带走,却被躲在角落里等着的郑东宇抓了个正着。

“看看这肥猪,怕不是想把这猪皮带回去穿吧?”

郑东宇大喊出声狂笑不止,周骥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几个已经走了的学生回头便看见了葛自才极为尴尬这一幕。

第298章 298 罄竹难书(一)

葛自才在家也是金娇玉贵养大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被他耻笑,他也不顾上什么等级了,张嘴就顶撞了郑东宇。

郑东宇哪里能忍,叫嚣着让葛自才道歉否则就要他好看,葛自才却不肯,提着那外袍头也不回就走了。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高兴自己硬气了一回,第二天上午刚到书院就发现书本被人全撕了,桌椅也被倒了墨水。

在场的同窗一个个沉默不言都在瞧瞧打量他,郑东宇和周骥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拍手称快。

先生进门,发现葛自才的位置一片狼藉,皱着眉就让他收拾一番出去外面站着听课,葛自才委屈不已,直言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是被人欺负的那个,为何受罚的却是他。

先生只是凉凉瞥了他一眼道,“为何谁都不欺负独独就欺负你,原因必定是出在你身上,自己出去反思,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要进来上课。”

葛自才的委屈达到了顶点,但是他不能顶撞先生,只能气愤地站在外头听课。

从那日开始,他的桌子每日都是墨水,只要是留在桌面的书都会被撕烂,每一个先生都视而不见,只让他出去罚站。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五日,也结束在他回家的一个巴掌里。

葛自才下学回家,刚进门就迎面挨了他爹一巴掌,只骂他书没读着反倒是得罪了人。

郑东宇和周骥家中的女眷在圈子里说起荣华布庄质地不好一事,很快就影响了葛家的生意,他爹几番打听才知道,竟然是因为葛自才得罪了人。

为了家中生意,葛自才纵然不情愿也只能低声下气去求郑东宇的原谅,郑东宇趾高气扬坐在位置上,要葛自才舔他的鞋子。

葛自才的自尊心大概就是那一日被彻底踩在脚下碾碎的。

为了家业,他只能添了郑东宇的鞋,并成为了郑、周二人的出气筒。

这样压抑的生活只持续了一个多月,因为魏泽贤入学了。

相比起好歹是布庄少东家的葛自才,家中开了个小药铺的魏泽贤简直就是低到泥土里的存在。

魏泽贤他家世代行医,攒了钱开了家医馆过上了衣食无忧小有所得的生活。

然而大夫终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魏家便花了点钱把他送进了章鸿书院。

大概是因为更穷的魏泽贤出现了,郑东宇和周骥有了新的折磨目标,再加上葛自才这段时间的配合,他们居然让葛自才加入成为了一个小团伙。

两人有权一人有财,在这章鸿书院里竟把每个人的嘴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魏泽贤性格软弱,他同葛自才一样,从最开始的言语辱骂到自尊摧毁,一样也没逃过。

但因为没有人帮助他,再加上葛自才的加入,他遭受的欺凌也更惨一些。

他们三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全都进了魏泽贤的嘴,他们不愿意写的功课也是魏泽贤通宵来做,遇到堂测还要替他们作弊,稍有反抗就是当众掌刮。

魏泽贤无法反抗。

因为他家不过是个小小的药铺,郑家和周家真心要弄死他家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家中对他寄予厚望,他除了忍耐下去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得到童生资格之外别无他法。

而中途从其他书院转来的俞庆平则成了他的救星。

俞庆平太穷了,穷得甚至连个宅子都没有,他家中长辈早已过身,只有一对做包子养家的兄嫂,三人住在祖传的一个小院子里。

俞庆平是沾了哥哥的光被富商送来的,他从前在嵩山书院大家都是平民之子,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但章鸿书院不一样,权贵之家的学堂,如何容得下一个贫民。

更何况是一个学识出众,有着热血心肠的善良的贫民。

俞庆平是第一个朝魏泽贤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将魏泽贤拉出火坑的人,但他自己却被推进了坑里。

俞庆平入学的那天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山长宋常辉将他领进学堂介绍给其他人,随后才让先生进来授课。

课毕,先生刚从教室离开,魏泽贤的课本被扔到了地上。

周骥拧着眉头问他为何昨日堂测的答案给得如此慢,导致他险些来不及抄完。

魏泽贤那讷讷地张了张嘴没敢顶嘴,小声解释是因为墨没了,研墨花了点时间。

“砰”一声,砚台在魏泽贤额角撞翻,墨汁沿着他清瘦的脸庞流了下来。

“没用的墨和砚台就跟人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葛自才,明儿买个好些的墨过来,让他长长眼。”

周骥说话间一眼都没有看魏泽贤,起身将指尖不小心沾上的墨汁擦在了魏泽贤的衣襟上,葛自才背着手跟了上去,鄙夷地看了一眼魏泽贤便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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