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马路湿漉漉的，地面上全是支离破碎的叶子，沾染在鞋底。

空气里有凛冽的冬日气息，风声渐渐停下来，楮知白沉默地走了一路。

忽然瞥见花坛旁边的一抹身影。

粉色的毛衣，毛茸茸的帽子，围巾裹在脖颈间，脚尖踢着石子。

天气冷得她把两只手都塞进了兜里。

楮知白凝眸望了她一会，直到她抬眸，眼神闪着细细的光。

“楮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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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养蔷薇

◎红包◎

空旷的街道, 似有悠扬的钢琴声音渐渐从琴房中传出来。

人的心蓦然沉静下来。

阳光透过树梢轻轻笼罩在姜茸身上，粉色的毛衣上镀着金光，细小的绒毛在空中显现。

她朝他跑过来。

楮知白歪头看向她, 随后张开手臂。

“下不为例啊。”

她原本并没有想抱他的，却因为他这个手势, 以飞鸟归林的姿势扑向他怀中。

楮知白顺势弯下脑袋。

她穿着短款外套, 刚好卡在腰线位置, 他轻轻伸手就能圈住她的腰。

“下不为例啊——”

“什么？”

“还没让你追到呢，已经让你抱了这么多回了，这次就算了，下次我要收费。”

他轻声笑了下, “收多少？”

“我想想……”姜茸作沉思状，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一百块钱一次, 怎么样？”

楮知白啧一声。

“这是市场价, 你看啊，”姜茸一本正经分析，“本美少女机灵又可爱，身高也刚刚好，不高也不矮, 抱起来好舒服, 外面有的是人想排队呢，我还不给这个机会呢。”

“是——”楮知白掀了下眼皮，听她胡扯完, 补了一句, “我的荣幸。”

“不过, 那以前我辅导功课怎么算？”楮知白掏出手机, 低声沉吟，“一百块钱一次，不亏吧。”

姜茸哑然，好几秒没说话。

楮知白微微转过头，脸颊摩挲了下她的头发，嗯一声等着她反应。

“好，那就算个清楚，你折个价，算算多少次，我让我爸妈给你转账。”

“哼，我才不要欠你。”委屈巴巴的声音，说到最后她干脆撤开手臂。

楮知白将她的手拉回来，重新放到自己的腰处紧紧揽着，低声道，“逗你的。”

“义务劳动不收费。”

转头，哗啦一声。

“支付宝进账一千元。”

标准的女声响起来，姜茸眨了眨眼睛，瓮声瓮气说道，“我也是逗你的。”

楮知白嗯一声，“我知道。”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随后弯腰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渐渐把重量也压在她身上。

姜茸小声道，“那你还给。”

语气带着点娇嗔的意味。

“那算是补给未来女朋友的情人节红包。”

淡淡的声音带着磁性，好像绒毛一样轻轻扫在她耳畔，痒痒的感觉。

姜茸窝在他怀里，睫毛眨了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唇角忍不住上翘，没几秒又绷住。

“噢——”姜茸仰头，“知白哥，拐未成年当女朋友犯法的，过不了情人节。”

过分正经的语调，尾音却微微上扬。

楮知白这回没忍住，眼眸弯了下，唇角弧度轻轻扬起。

“你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姜茸埋头扑进他胸膛，“算啦，看在我成年的份上，我就不举报你啦。”

“勉强考虑下你的提议。”

楮知白眼睫微动。

他知道，姜茸在故意逗他笑。

冬日的校园多了几分萧肃的气息，落叶拂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阳光渐渐收走地上的影子，时间在一点一滴地安静流淌。

姜茸好喜欢此刻。

——他在依靠她。

不知道抱了多久，她不想松手，他也没松开。

姜茸轻声问道，“都解决了吗？”

“嗯，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做了。”

楮知白把过程娓娓道来，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姜茸心里不免掀起波澜，低声感叹道，“你还有这一面啊。”

楮知白心里一跳，“……哪一面？”

姜茸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道，“杀伐果断、自有谋略。”

眼前的人的语气带着略微的欣赏，却也有不易察觉的意外。

楮知白将手稍稍松开半圈，垂眸低声问道，“害怕吗？”

她摇头，圆润的杏眼一点点散发出亮光，眼神带着欣赏，“感觉更厉害了！”

“那些恶人，就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略带孩子气的话，楮知白眼眸里的思绪缓缓凝聚，他抬头望向她。

这个角度可以把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缓声说道，“姜茸，我不止这一面。”

“或许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也有自己的猜忌、欲望、邪念、手段。”

“——只是我不一定会展现出来。”

汽车的喇叭声从耳边传来，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恰好笼罩在两人身上。

那光却好像是一道分界线。

楮知白站在灯后面，半边五官笼罩在阴影里，更显棱角分明。

眼眸像是黑夜下的深海。

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全盘托出后，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审判或抉择。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楮知白才发现，在爱情里，他并不总是那么自信。

不止他察觉到，姜茸也会。

小心翼翼藏起狐狸尾巴，在他面前刻意收敛起来任性和骄纵。

藏匿是常理，坦白却需要极大的勇气。

姜茸将手缓缓从他腰间抽出来，楮知白呼吸微滞，直到那手搂住他的脖颈。

她踮了踮脚尖，仰头凑近他。

“楮知白，我没把你当神，神佛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喝露水长大的神仙，只需要好好参拜，但却只能在寺庙见到。”

“我姜茸的择偶对象是人，活生生的人。”

“所以无论你有多少面，我都想知道。”

更何况那怎么会是暗面。

潮水涌来之时，若没有勇气和抵抗的后盾，难道要白白被卷入浪潮里吗？

应该丢进海里喂鲨鱼的，是那些心存歹念想陷害别人的人。

软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更吹皱了一汪平静的水面，阵阵波澜荡漾而开。

万千思绪缠绕在心头，楮知白此刻却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加快进度条？”

“嗯？”

楮知白望着她水光潋滟的红唇，喉结缓慢滑动一下。

姜茸因他眼眸里的暗色，气息微微凝滞。

她一瞬间明白过来。

脸颊的温度立刻上升。

他在想这个吗？

可以吗？

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胡思乱想的一瞬间，她抬眸，视线里便是他滑动的喉结与嘴唇。

微红，带着点光泽，嘴唇微张时，唇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好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好似她只要微微凑过去，就能碰到他薄薄柔软的唇。

姜茸眼睛不自觉闪动了下。

眼神替代了语言，心跳声取而代之，好像要濒临爆破的临界点。

楮知白微微俯身。

烟雾袅袅，细小的浮沉好似被昏暗扑灭，地面落下阴影。

两道身影好似在缓缓靠近。

越来越近。

“嗞嗞……”

——手机振动的声音。

一刹那心跳和呼吸的节奏被打破，空气好似重新灌进喉咙。

近在咫尺的距离，一瞬间两人却都有些失落的意味。

楮知白无声失笑。

姜茸的耳垂一瞬间爆红，稍稍转过头，揉搓了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