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知白就拿出手机给她看，仔细给她讲解其中的原理。

姜茸凑近去看，楮知白低头。

两个人冷不丁撞了一下。

嘶——

“疼，”姜茸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的额头好硬，跟石头似的。”

楮知白目光往她额头处扫了扫。

她皮肤白皙，一对比，额角的位置确实红了不少，好像被蚊子叮咬过一般。

楮知白伸手，用手腕处的关节按上去。

刚按上去，姜茸稍稍愣了下，意识到什么抬头。

他的手刚洗过，还带着微微的凉，贴在皮肤上，有一阵奇异的触感。

那一小块的皮肤忽然僵了。

楮知白低头，撞进她微微愣怔的眼神里。

四目相对。

好像往湖里投进一颗很小的石子，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刚认识姜茸的时候，她还13岁，脑袋才堪堪到他手肘的位置，像是一条跟屁虫，走哪都喜欢跟着他。

楮知白从小并没有弟弟或者妹妹，一直都是一个人，起初并不上心，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她爱哭，被砸了，摔疼了，眼睛就会啪嗒啪嗒掉眼泪，跟水龙头似的。

楮知白很怕听人哭泣，尤其是在他身边哭，无奈之下，他只能学着哄她。

姜茸倒是很好哄，揉一揉痛的地方，给她消毒喷药，她就会舒服很多，也不会哭泣。

久而久之，他就学了这个方法。

而此刻，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怪异。

姜茸的眼睫毛像是蝴蝶似的，扑闪扑闪的，眼睛里也没有泪，就那么望着他。

楮知白一霎反应过来。

这个动作有些不合时宜了，她不是个小姑娘了。

楮知白一顿，手腕轻微抬起来，试图离开她的额头。

可下一秒，姜茸额头却主动往前够了够。

细腻的皮肤贴在了手掌心上，像是一滴水融进江流，微微带着汗意。

眼前的她在瞳孔里的倒影刹那放大。

姜茸仰着头，像小时候一般理直气壮道，“还没消肿呢。”

楮知白手腕往后，推她的额头，轻呵一声，“把我当冰袋？”

姜茸笑得清亮，“我也可以给你当啊。”

她歪头，“免费，不收你钱。”

她有一双圆润的杏眼，睫毛长而卷翘，眼神亮亮的，像是一条忠诚的小狗狗。

楮知白眼眸闪了下。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给他按，楮知白往后一躲，不再理会她的玩笑话。

他出去买了两根冰棍回来，都给了姜茸，自己继续埋头写代码。

姜茸手肘撑在椅背上，看他写。

偶尔她脑袋越来越偏，楮知白就敲下椅子，她噢一声，往右移一公分，然后再往他身边靠近一公分。

乐此不疲。

“什么时候出录取结果？”

“估计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吧，到时候你在婺城吗，”姜茸托着下巴，“楮老师，我想跟你一起庆祝。”

楮知白敲键盘的手顿了下。

他并不常待在婺城，这次也是专门因为母校邀请才回来的，按计划第二天就要返回学校了。

“有把握吗？”

“有的！”姜茸脑袋搁在手臂上，“你能回来吗？”

“看情况。”

“那你到时候，要记得给我带鲜花和蛋糕！说好了！”

“……”

姜茸很了解楮知白的性子，如果他真得不想答应的话，一定会拒绝，要是话没有说死，那就代表他大概率会来的。

---

出录取结果那天，楮知白晚上九点才到婺城。

婺城一中门口散落着一地的烟花，鲜艳的横幅飘扬在半空中，显然是庆祝过的痕迹。

姜家的屋子虚虚掩着，透过一道门缝，他看见客厅是空着的，好像没人在。

门口的地毯上摆着一双男式的运动鞋，鞋边还沾着泥。

楮知白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后又发了微信，里头隐隐传来哭声，他立刻走进去，换好鞋后直奔哭声来源地。

刚走到那时，一个男生戴着眼镜，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从姜茸的房间走了出来。

“学长……”

对方却并不答话。

楮知白神色凝结，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第23章 养蔷薇

◎毛茸茸的头发拱了拱◎

他的头发、毛巾都有淋湿的痕迹, 屋子里还有哭声……

庄新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楮知白的照片挂在婺城一中许久，庄新自然认识这传说中的学霸, 但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姜茸的家里。

还是以这样一种场景。

“你欺负她了？”

“不不不……”庄新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着急地把门推开, 身子贴在门边, “房间里水管坏了, 我刚好碰见，来修了下……”

说到后面，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很多，嗫喏道, “没干什么坏事。”

水龙头上淅淅沥沥还滴着水，里头站着那位也在滴着眼泪。

屋子推开, 姜茸自然看见了楮知白。

“知白哥, 你怎么来了！”

楮知白目光落在姜茸身上, 神色渐渐好转起来，重新看向庄新。

后者贴着门，差点就把手举了起来。

“知白哥，他是我同学，给我送书来的。”

“班长, 这是我邻居哥哥。”

姜茸走出来。

七月的天气, 她穿着粉色的吊带睡裙，两根纤细的带子挂在肩膀上，裙子下摆堪堪到大腿根。

庄新用毛巾擦汗, “哥哥好……”

楮知白抬眸, 没应。

庄新不由改口, “学长好……”

楮知白这才收回目光, 淡声道，“不好意思误会了。”

“没事……”庄新还有话要说，对方的目光却全然略过他，直接奔着姜茸去了。

他讷讷地收回话头。

“知白哥，你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改签了。”楮知白走进她的房间，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给她，“不嫌冷？”

“不冷啊……”虽然这么说，但姜茸还是接了过来。

“同学来了，你就这么穿着见人？也不招待人？”

姜茸哦一声，自觉失礼，收敛起随意散漫的性子，去里屋换衣服。

楮知白把姜茸房间的门带上，一眼瞥见卫生间里水龙头上挂着的衬衫，应该是为了拧的时候省力用的。

他挽起袖子，将衬衫捞起来，简单洗了洗，又拿到烘干机下头烘干。

庄新看他这熟悉自然的架势，一时有些懵，回过头时才开口，“学长，我来吧。”

“没事，应该的。”

楮知白摊开衬衫，随意问道，“你是姜茸的同学？”

“对，我们同班的。”

“高考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但没有姜茸高，我被北夕理工大学录取了。”庄新笑了笑。

“什么专业？”

“机械工程。”

楮知白点点头，“将来想做什么？”

庄新挠头，“我还没想过……”

“那以后打算在北夕市发展吗？”

“这……”

两人一问一答，楮知白手上动作未停，庄新被问得额头都出汗了。

姜茸出来时，看他一脑门的汗，疑惑道，“我没开空调吗？你怎么这么热？”

她立马调低温度，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庄新下意识看了眼楮知白，后者神色淡淡，压根看不出情绪。

他立马喝下去，也不管衬衫干没干，直接离开了姜家。

“怎么这么着急走？”姜茸奇怪了会，也没细想，把水果递给楮知白。

“他经常来你家？”

“没有，第一次，他来给我送书的。”

楮知白略有所思，“你刚刚哭什么？”

姜茸拿过抱枕，戳了戳小熊的肚子，瘪了瘪嘴角，一时间没有开口。

“到底怎么了？滑档了？”

姜茸摇头，“没有，录取了，但专业被调剂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知白哥，我以为这个成绩能上我想要的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