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他顿了顿，才说，“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有什么困扰，你都可以找我倾诉。”

沈易修无疑是敏锐的，哪怕隔着手机屏幕，上千公里的距离，两座城市，他依然能察觉到，顾渺对他态度的转变。

他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慢慢试探。

他也很擅长示弱，尾音微微下扬，偏低，带了几分试探和失落。这种失落仿佛带着细微的小钩，一点点，撩拨她的心脏。

顾渺差点就有，现在就和他说个清楚的冲动。

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或是对我另有所图，你压根就没有什么情感缺失的毛病，这一切都是你接近我的手段。

在我主动的时候，你又是抱着什么想法。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为了接近你，所以他骗了你。

你能接受他的欺骗吗？能原谅他吗？

顾渺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还剩一点点。”顾渺搬出早已准备好的措辞，她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真实，“就，你知道的，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有点麻烦。”

“我明天会赶回来的。”

最后，她叹口气：“刚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你说。”

-

隔日中午，顾家的造型师准时上门。自被送去南城上学后，顾渺已经许久没有连续做好几个小时造型的经历，她仿佛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坐在椅子上任人打扮。

“顾小姐。”

做完造型已经临近开场，造型师拿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刷，打量着她的脸，由衷感叹：“您真的很漂亮，素颜比我负责过的许多明星都要精致。”

她为这样的容貌被埋没而可惜：“您可以多参加些宴会的。”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

顾渺笑，她今天难得穿了条红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裙摆长短不一，不规则型设计，露出的那截小腿又细又白。

顾渺笑：“不用认识太多的人，没有不必要社交，每天都很开心。”

顾璟还有别的事要做，比她起得要早很多腾.熏.裙号亖尔贰二巫久义四七，做完造型就走。来接她的是程家兄弟，就连平时寡言少语的程尧，见多了小姑娘素面朝天和弟弟掐架的模样，乍一看她，也被惊艳到。

“渺渺，今天很好看。”

“谢谢。”

程怀杨则大大咧咧地：“怎么，你这是要准备要今天公开？”

程尧还不知道她结婚这事：“公开什么？”

顾渺连忙接话，顺带白了程怀杨眼：“没什么。”

程怀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跟着道：“就，渺渺好歹也是顾家大小姐，总不能一直当透明人，偶尔也需要和名媛社交的。”

“想公开的话，跟顾叔说声，让他额外给你挑个日子。”程尧提醒，“不要选在今天，今天的焦点位是沈爷爷和他的孙子。”

“哥。”

程怀杨今天特意涂了发胶，都不敢过于放松地坐着。他最烦这种正经场合，这会儿在车上，随便扯点话题聊：“你和沈易修接触过吗？他人怎么样啊？”

“在饭局有过一次接触。”程尧在开车，言简意赅，“不是同路人。”

程怀杨来了兴趣：“怎么说？”

“举个例子，有人遇到难处，想找他办事，刻意组了个饭局，和他说明自己情况。”

程尧对这事印象还挺深刻：“他表面答应，却借着这人饭局时说的难处，把人整破产。”

“不过那人在圈内风评本来就不太好，这个结局许多人乐观其成。但侧面证明，沈易修很擅长演，很棘手的人，尤其是作为对手。”

卖惨也好，假意相迎也罢，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罢了。

聊到这里，程尧不得不提醒弟弟：“渺渺不混圈，和他扯不上关系，你也是，尽量离他远点，别和他起矛盾。”

已经和人领证结婚的顾渺：……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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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宅，程尧不喜将车交给泊车员，亲自去停车，让顾渺和程怀杨先下来。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已经到场。

顾渺跟在程怀杨身后，进门，一路往里走，许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打量，或好奇，或恶意，什么样的都有。

顾渺是张生脸，程怀杨可不是，和他走在一起，自然容易被误认为他的女伴。

程怀杨被熟人叫走，让顾渺去用餐区吃点东西。顾渺没走几步，就被一群女人围住，女人身上香水味各异，混在一起有些刺鼻，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话。

顾渺一时招架不住这么多人，被挤到墙角，边后退边望见道熟悉的身影路过，刚想喊人，注意到他身边围着人，又止住声。

这里不是华江悦府，也不止有他们两个人。

沈易修和一群人走在一起，她身边也围着人，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目张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欲抬起的手臂缓缓放下，落到腿边，用力揪紧了裙子。这条裙子没有口袋，她的手机在包里，而包，在座位上。

顾渺正为如何应付这群女人发愁，忽然一只手横插进来，替她打开条通道：“抱歉，她是我的女伴，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太习惯。”

听到前两个字，顾渺恍惚以为是沈易修过来替她解围，直到后半句落地，她才猛然回神，看清来人的脸，乖巧地应：“程尧哥。”

“嗯。”程尧走过来，搂着她腰，耳鬓厮磨，“怀杨让我来的，他说没找到你，肯定是被人围住了。”

这个姿势看似亲密，实际距离控制得很好。顾渺不喜亲密接触的毛病，熟人都知道，因此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在她的腰上，状作耳鬓厮磨，亲昵，实际只是说悄悄话的程度。

两人心里门儿清，外人看来，则是另一种情况。

程尧护犊态度明显，也没人主动找程氏的麻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还没有到非社交不可的地步。

尽管有几分姿色，但这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姿色的女人。

推杯换盏之间，众筹交错。圆顶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灯光，环形楼梯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中世纪的油画，墙角由古董青花瓷点缀，每个角落都体现出沈家雄厚的财力。

中央大厅聚集着形形色色身着礼服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微笑着寒暄。

程尧将顾渺带到用餐区：“你在这吃点东西？还是去找你哥，沈建松在楼上，穿过露台就是楼梯，你可以去和他打个招呼。”

顾渺在厅里捕捉到几个眼熟的人，楼潇被严红拉着去资本面前混眼熟，程尧很快到场，程怀杨也不得不跟在他后面社交，察觉顾渺的目光，他遥遥晃了晃手机，示意她看微信。

可惜顾渺现在看不了手机，座位区和用餐区隔了一整个人群。

穿没有口袋的裙子就是这么不方便。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顾渺不好打扰，漫无目的地拐出一个转角，才发现已经走到露台。

索性继续往里走，去楼上找沈爷爷吧。

仔细想想，结婚以后还没和老人家请安，希望沈爷爷不要觉得她很没有礼貌。

都是沈易修说没关系的！不要怪她！

露台汇聚着一行人，顾渺无意偷听别人聊天，正准备加快脚步，倏然听到熟悉的称呼。

“沈哥。”有人在起哄，“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一点新娘的消息都没？还以为这次晚宴能见到嫂子一面呢，看看是什么仙女能让我们沈哥动心，结果你说嫂子没来。”

“这不挺正常。”另道男声答，“商业联姻都见过多少了，还不懂规矩啊。”

“嗯，确实不必公开。”

她听到沈易修不含温度的嗓音：“家族联姻，不得已而为之，爷爷很喜欢她。”

闻言，那提问的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还真是商业联姻啊？果然，我之前就和朋友打赌，你直播会说那话只是让许诗瑶闭嘴。我还纳闷呢，你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会突然转性当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