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114)
作者:张小素
除了黄坤的样子有点惨,脸肿了,鼻子在流血,其他人都还好,不算太过分。
老王罚他们跑操场,每人一篇五百字的检讨。
黄坤几个是找事的一方,除了跑操场和写检讨,还要在教学楼后面扫一个月的地。
“许湄,你脖子后面怎么了,青了一大块,”吱吱同学站在许湄身侧,“是不是刚才被黄坤他们打了?”
刚才打架的时候许湄被黄坤推了一下,摔在地上,脖子碰在了地上的一个石墩上。
吱吱同学帮许湄检查了一下:“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许湄摸了下受伤的地方,不碰还行,一碰就疼。
她缩回手,把马尾散下来,盖住脖子后面的淤青:“皮外伤,没事,我回家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吱吱同学转头看了不远处的黄坤几人:“连女生都打,太过分了。”
一群人被老王赶去操场跑步,许湄跑到一半,看老王从操场边走了,偷偷离队跑回了教室。
她终于拿到手机,找了个没人地地方给林雾打电话。
他的手机是开着的,只是没人接。
许湄坐在教室上课,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恨不能长双翅膀从窗户飞出去找林雾。
她的座位周围是空的,林雾不在,秦嘉妮在准备出国的事,有时候来学校有时候不来,今天没来。
赵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就没回来过。
一直到下午两点,许湄终于收到了林雾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四个字:“放心,没事。”
许湄放心不了,她了解林雾,他从来不擅长对别人倾诉困难和软弱。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的妈妈被人把□□挂在网上用不堪入耳的话评头论足,她也接受不了。
牵扯到俞音这个娱乐圈的人,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照片扩散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打掉。
林曼青都要结婚了。
许湄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她实在坐不住了,跟孙玉珠请假,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孙玉珠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给她写了张假条。
许湄刚一出校门就遇到了许青林,今天是工作日,也没到放学时间,许青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许湄走过去:“爸。”
许青林不由分说地拉起许湄的胳膊:“走吧,跟我回家。”
许湄不愿意:“林雾家里出事了,我想去看看他。”
许青林:“他家的事我上网看见了。”
他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听手下的小女生八卦,无意中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中的林曼青很年轻,应该是何惟光给她拍的,那个女明星是怎么拿到照片并曝光的,跟何惟光脱不了关系。
但凡牵扯到何惟光的事,许湄都不适合去掺和,她本身是没什么错,但她的姑姑罪大恶极。
别人看见她,难免会想到许小雅,万一迁怒于她怎么办。
许湄并不知道许小雅就是当年插足何惟光家庭的第三者,许青林打算等卖房款到账之后再慢慢跟许湄说,让她跟林雾断了。
林雾和林曼青知应该是不知道许湄的许到底是哪个许,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许湄把自己的胳膊从许青林手上挣开,语气带着一丝祈求:“我去看他一眼就回来,就一眼,行吗?”
“那种照片被传得满世界都是,这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是很难堪的,恨不得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许青林耐下心来解释道,“你现在过去,不合适。”
“先回家吧,他要是想联系你,会联系的。他家已经够乱了,咱就别去添乱了,行吧?”
许湄冷静下来,觉得许青林的话不无道理,只好先跟他回家。
林雾是在操场上看见林曼青的助理才走的,一般来说,林曼青的助理不会突然来学校找他,有事会先打电话跟他联系。
他的手机在教室里,没带出来,助理联系不上他,所以来学校找他,肯定是有急事才会来。
他回教室拿了手机,助理开车把他带回家,路上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助理姓张,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心里担心又着急,怕吓到孩子,不敢表现出来,装得稳重,其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那些照片,已经让人在处理了,你不用担心,回家陪陪你妈妈吧。”
张助理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你妈妈,不太好。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早饭也没吃。”
出乎张助理的预料,坐在后座的男生沉静得出奇,他听完,什么都没说,顿了一下才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警告过他。”
张助理没听懂,也不敢多问,把林雾送回家,又急匆匆地往公司赶。
林雾打开客厅门进去,看见刘婶坐在沙发上哭,手上抱着一件黑色的礼服。
刘婶一看见林雾,哭得更凶了。
林雾:“外婆呢?”
刘婶擦了擦眼泪:“曼青对老太太说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给她,让她去你舅舅家住几天,不然让她知道还得了。”
林雾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林外婆不爱出门,也不爱用手机,微信也不玩,各种app更是弄不懂。
只要没人跑到她面前告诉她家里出了事,她就不会知道。
林雾抽了张纸巾递给刘婶,刘婶握着他的手:“去看看你妈妈吧,陪着她,我怕她想不开。”
刘婶说完,哭得更凶了。
她一边哭一边抱着手边的礼服:“真丝的,量身定做的,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这么贵这么好看的礼服,穿不上了,穿不上了。”
林雾去厨房倒了杯水,上楼。
刘婶还在抱着礼服哭,他知道,她哭的不是礼服,是林曼青的幸福,这件礼服是刘婶准备在林曼青的婚礼上穿的。
林曼青的房间门被反锁了,林雾用备用钥匙打开。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灯也没开,室内一片昏暗。
林曼青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小茶几上放着小半杯喝剩的红酒,光线从门外涌进,刺得她眯了下眼。
林雾把门关上,放下水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刚才在楼下,刘婶说怕林曼青想不开,林雾在心里是不赞同的,林曼青没那么脆弱,她当年能撑过来,现在当然也能。
只有弱者才会逃避问题,强者从来只会解决问题。
就像当年林曼青趟着血泪为她的儿子和母亲撑起一片天一样。
林曼青看见林雾,扶着沙发,试图从地上起来,发现自己的腿不知道时候麻了,酒精也让她的头脑有点昏沉,一时竟然没能站起来。
她平时不管是上班还是开会,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身上的光彩比很多女明星都盛。
现在她只是穿着一件睡裙,脸都没洗,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后。
此时的她像一朵被寒风摧残过的花,本该开在春天,却被人粗暴地扔进了冷冽的冬天,还没开始凋零就已经显出一片灰败了。
林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曼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婶会哭成那样。
她看上去仿佛已经没有生机了。
林雾坐在林曼青旁边,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没喝,放在桌上,一句话都没说。
林雾尝试着开口:“这不是你的错,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说完他才想起来,这个道理还是林曼青教给他的,让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目光都是屁。
她自己怎么会不懂。
林曼青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别墅大门口那条路,开口说了她今天的第一句话:“以前都是我嫌弃吕明,嫌他烦人,总想把他赶走。”
她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现在,我想让他来,他又不来了。”
从始至终,她在意的从来不是那几张被曝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