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迷她(22)

作者:时措


未存姓名的号码让她心生抵触,但若是不接有些事怕是说不清。

“您好,傅小姐。”

对面单刀直入,没有一句废话,“苏秘书,阿辞是不是在你那里?”

苏卿抬手扯掉绑在丸子头上的皮筋,随口道:“他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我。”

傅思珈一时没言语。回家后挂念傅雪辞,打电话没通就联系了张司机,三言两语后他说傅雪辞没回家,而是去找苏秘书了。辗转之下这通电话最终打到苏卿手里。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今晚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嗯。”

苏卿在盛势这么久,两人一直都认识,但是关系始终也不热络。傅思珈不在集团工作,对苏卿而言只是老总裁的孙女。倒是也领过任务陪这位傅小姐去选礼服做造型,只是每次交流都不会超过十句话。

就像现在,苏卿在听到她的下一句话时,马上有了结束通话的欲望。

“苏秘书,我提醒你一句,爷爷有让阿辞联姻的意思。”傅思珈语气很淡,目的是警告还是闲话家常,她自己最清楚,“他接管集团,很多事身不由己。婚姻就是其中一个,以后的妻子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

“傅小姐,今天是傅总自己过来的,不然这个时间我早已经躺下睡觉了。”苏卿唇边泛出一丝笑意,“对此我也觉得很困扰,要不您过来把他接回去吧。”

“我这边走不开……”

“那要不让他的联姻对象来接。”

傅思珈一顿,“苏卿!”

“傅小姐。”苏卿胸口起伏,紧紧握着电话,一字一句告诉她,“我想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我都不需要你这种‘善意’的提醒。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再见了。”

苏卿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汇集在胸口的浊气却久久不散。

有些人不管过去多少年,合不来就是合不来。

·

汗浸透衬衫,黏在身上像裹了层保鲜膜一样难受。傅雪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喉咙似有火在烧,烧得牙齿和舌头都在慢慢融化。

好难受。

他痛苦低吟,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顺着眉骨流下来。抬手擦干,他睁开眼,只看到一片漆黑。

脑子里一阵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他好像发烧了,胸腔里仿佛有岩浆在翻滚,骨头酸痛使不上力,在一点点被岩浆吞噬。

傅雪辞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拖鞋没穿就下地,一点一点摸着墙壁寻找有光亮的出口。

冰冷从指尖擦过,膝盖咚的撞到墙边几,他闷哼一声。疼痛唤醒头脑,恢复几分清明。他小心翼翼继续向前走,叮叮当当的声音化成一把钥匙,开启了他混沌的记忆。

那个女孩怕他不方便,就在家里的墙壁上用绳子串起铃铛为他做指引。每个地方的铃铛数量声音都不一样,摸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不懂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明明自己从来没有理过她,也从未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就像个小太阳,晚上被他冷落走,第二天总会照常升起。

“这个方法好,还是我们卿卿聪明。”门外传来外婆夸赞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这样傅雪辞走路就不会撞到,不然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看着都疼。”

他愣愣站在房门前,眼前漆黑的无人宇宙里有一块在慢慢塌陷。陌生人而已,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对他好呢?大概是看他可怜吧。

他是个瞎子,他也觉得自己可怜。

忽然失去了跨出这道门的勇气。傅雪辞慢慢放开铃铛,小心翼翼爬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梦境与现实反复交织,让这一觉睡得格外累。睁眼时雪白吊顶在摇晃,这一夜好像睡在海盗船里,分分秒秒都不得清净。

拇指与中指按在两边太阳穴,紧闭的眼眸微颤。大概也就过去一两分钟,他睁开眼眸,忽地坐起来。

尚未全部散去的醉意让他身体失去平衡,坐在床边晃了身子。傅雪辞无暇顾及,跌跌撞撞走向房门,一把抓起那串拴在门把手的铃铛。

浅粉色漆面已经斑驳,露出铁面本来的颜色。稍微晃动,熟悉悦耳的声音跟记忆里重合。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傅雪辞呼吸不稳,喉结一下一下滚动。

咚咚咚,“傅总,您醒了吗?”

苏卿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进来。

傅雪辞摘下铃铛攥在掌心,打开门。

“给你买了醒酒药……”他眼神安静又狂乱,好像身体里有两个人格在作斗争。话音卡住,苏卿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让司机送了干净的衣服过来,您洗完澡可以直接换上。”

“好。”

“那你先收拾,等下出来吃早饭。”

“苏卿。”傅雪辞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昨天麻烦你了,对不起。”

苏卿停下脚步,默默吐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转身时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实话,直属领导深夜造访确实给我带来了困扰。希望傅总不要有下次,不然孤男寡女传出去也不好听。”

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和言辞之间的客气,无一不在拉远彼此的距离。

眼前的苏卿好像又回到几个月前,在老总裁病房里疏离的叫他“傅先生”的苏秘书。

傅雪辞怔愣着,朝她摊开掌心,“能不能把这串铃铛送给我?”

苏卿脸色微变,语气竟生出几分急躁,“不能。麻烦从哪里拿的把它挂回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是我的东西。不想送就不送。”

清晨的风吹翻窗帘,她眼中的平静也跟着摇晃。傅雪辞犹如睡饱的老虎,机警和敏锐全部回笼。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留着它。”他眼神锐利,紧逼的步伐像随时准备捕猎的兽,一旦目标做出要逃跑的姿态,那么它会一跃而起,用獠牙咬住她的脖颈,“如果没认错,它以前挂在我的房门上。”

.

苏卿从他手里拿回铃铛,明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家里还有许多十年前的东西,也没扔,你觉得那代表什么?不是任何一件事都非要有什么意义,如果有那也只是人们给它冠上的名头。”

那会儿傅雪辞刚到家里没几天,性子很冷,除了礼貌跟外婆外公问候,基本不怎么搭理人。

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能想到有多绝望。自尊心也强得要命,夹菜夹不好就少吃,走路走不好就少走,多数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唯一陪伴的东西就是那副耳机。

陈寻知每次来都要从窗户里瞧他一会儿,看见身上的淤青就开玩笑问是不是家里虐待他。

也就是那时候苏卿才意识到,傅雪辞的不方便比想象中更严重。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对换到新环境的他来说难如登天。

于是她就想到这一招。跑遍了镇上大大小小的礼品店和超市,才找到几种不同的铃铛。

现在想来,这件事算是他们关系的第一个转机。全部弄好的那个下午,她手把手教傅雪辞辨认每一处的铃铛。牵着他的手摸大小摸数量,每一个对应什么地方。

他说得没错,这串铃铛就是绑在他房门的门把手上那一串。至于为什么会带到这里来,她不想解释。

有些事在那个当下就是想去做,等回过头一看,只不过是心里矫情劲儿发酵,等过去了,它就不具有任何意义。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想吃就先去洗漱,如果不想,张司机就在楼下等你。”

傅雪辞眼眸沉了沉,看着她不回头地越走越远,低声说:“不给我就算了,但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苏卿脚步没有停留,只是背对着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九月末,秋季来临。早上的温度偏低,空气中带着浅浅的凉意。树叶被秋风染黄,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打着旋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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