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晴不可涉(21)
手指还是缩了回来。
她无比珍惜这一刻。
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是亲戚,有的是来围观的邻居。事实上,现在村子里的人已经不太多了,大部分都已迁走。还留下的,无非是一些习惯农村生活的老人。
乐亦的头发也被化妆师烫了个小卷儿,一缕垂在肩头,娇俏极了。
任曦也说她,这次见面,可是比之前开朗不少。回头要好好犒劳犒劳善正这个功臣。
当然,这是后话。
八点钟,接亲的队伍到了。任曦的弟弟任霜死死堵着门,明明才十岁,力气却大得很,愣是坑了未来姐夫五百的红包。乐亦也跟着捡了个便宜。
路上,乐亦问起任曦,为什么她的名字是曦,弟弟却是霜,任曦表示,生了自己的时候,家里像是洒落了第一缕阳光,而生了弟弟之后,家里宛如雪上加霜。
……
善正坐的是后车,比乐亦他们到的要晚一些。乐亦也没办法等他——她今天的任务,是做好任曦的小助手。
院门口竖着红色的充气拱门,角落的鼓风机在呼呼作响。新郎抱着新娘下了车,周围人起哄让新郎一路抱进去。但任曦实在舍不得,走了两步,便让陈放把自己放下了。
花拱门从院门口一路延伸到内院深处,脚下是长长的红毯,一路上,花瓣,彩条,闪光碎纸,漫天飞落。
婚礼正式开始。
司仪却不见踪影。
仿佛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乐亦的心有些慌。她在人群中奋力寻找着善正,直到目光与他相接,这颗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喂喂。”
麦克风被敲打了两下,发出重重的混响。一阵刺耳的啸叫过后,院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
任曦难以置信地看向左侧的新郎,陈放的脸上竟也骇然失色。
那人继续说了。
“哥,祝你新婚快乐。怎么都不叫我啊。”
陈放下意识把任曦护在身后,言语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丁亥,今天你不能闹。”
陈丁亥笑了笑,目光又对准了任曦的未来婆婆。
“妈,你都快认不出来我了吧。当初你带着我哥走,说什么也不要我,你真狠啊。”
老太太差点没晕过去。
任曦没回头,只是悄悄抓住了乐亦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乐亦对此十分感激。
至少,陈丁亥的目光,不在她身上。
……
“不过,没关系。”陈丁亥垂下头,自言自语。音响将他的声音灌入每一位来宾的耳朵——
“我现在有乐亦。”
说罢,他径直走向乐亦,将她从任曦身边拽了出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得不知所以,乐亦的脑子也混乱成一片,眼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电影过场,丝毫引起不了任何思考。
“你们都不要我的时候,乐亦要我。你——”陈丁亥指向那年迈苍苍的母亲,“你带着我哥走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乐亦!她安慰我,保护我,只有她喜欢我。”
……
那时,他刚上三年级。乐亦像个小太阳,照亮了他的世界。
她会用彩色笔染上自己的指甲,虽然都画到了手上,花花绿绿的,他还是觉得很好看。
她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对着那群高年级的学生说,不许你们欺负他,我去告诉老师。
那时候,同学间流行带着小坠子的自动铅笔,他就把钱一毛一毛攒下来,买了放在文具盒里,等乐亦问他借了用。
他攒了满满一盒。
他买来五毛钱三根的玻璃丝编绳,叫乐亦教他编手链、陪他翻绳。
他一个男孩子,学这些做什么?
他只是想和乐亦玩儿。
乐亦跳皮筋儿,他就站在那里给她抻着。
她小时候很好胜,事事都要争先,他便从不和她争抢,凡事都依照顺从。
后来,上了五年级,她就不理他了!
大概,是由于他和那些校外人员厮混吧。
“乐亦,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不会离开我。”陈丁亥说着,竟给乐亦跪下了,“你相信自己的感觉吧,不要再欺骗你,也别再欺骗我。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第11章
底下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认出来了,交头接耳道:“乐家那个丫头,被……那个的那个。”
乐亦也听到了那些关于她的议论。她浑身开始发麻,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陈丁亥继续说:“你总怪我黏着你,可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有多黏你,就有多爱你——如果我理都不理你的话,你还算什么?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往前逼近,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盯着乐亦,慷慨激昂:“可是你从来也不珍惜我,你从来也不珍惜!我容易吗……我只是想你多关心关心我,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