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晴不可涉(17)
当然,也足见香客们的虔诚。
诵经声喃喃传散开来,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古木香。天已蒙蒙亮了,透过缭绕的轻烟,深秋的寒光,聚拢在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之上。
庵中的师父们为人都很和善,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难做。于是,她打了声招呼,就引着善正去了庵堂后的树林。
已是叶落时节,目之所及,只有暗淡的枯黄。白雾还未散去,有鸟儿不绝的“咕咕”声在林间回荡。
乐亦穿得单薄,但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冷。善正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就默默地看了她许久。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半年有余。她的模样又变了些,面颊更瘦了,个子又高了……这让他心里十分没底。
她到底多大?
……
良久,他终于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乐亦原地转了转,一声不吭,活像个闷葫芦。
“好,你不说,我来说。”青年的语气坚定而真诚。他看了眼手机,说道:“现在,是2004年10月27号,早上六点零三。”
乐亦还是没说话,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善正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必须保持语调的平稳。
“乐亦。截止到这一刻,我都对你还有好感。我试过忘掉,但是,好像做不到。”
……
女孩刚要说什么,善正却忽然截断了她。
“乐亦……”他退后两步,脸上呈现出愈发悲悯而郑重的神情。
他艰难开口。
“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
——她已消失两次。眼下,若她亲口拒绝,他发誓,定然不再相扰。
——其实,他害怕听到她的答复。
……
乐亦听懂了。
她端详了善正一会儿。接着,她走近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有好感’么?”
善正比她高出好多,此刻,她看着他的眼睛,而他也看着她的——
她听见,善正说,不。
……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或者再准确点,是眷恋,是痴迷。”
他垂下头,离她更近了——
“我想陪在你身边。想让你不再害怕,不再受伤,不再有危险。想保护你,想照顾你。乐亦……”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爱上你了。”
……
他的声音,一如初见时,平淡而低抑。
……
乐亦彻底被这丰盛的情意俘获了。
她已无处可逃。
***
在善正的提议下,当天乐亦便向寺中提出了辞职,三天后,她正式来到了善正的家。而善正,则在寺中守了她三天。
——他真的太怕她不告而别了。
善正现在居住的地方要比之前大上很多。事实上,自从上次被陈丁亥所伤,他就搬回了临城。父母担心极了,不愿他再只身在外,于是他只好在父母居住的小区,租了个户型适中的房子。
既可以随时探望父母,又无须担心安保问题。
乐亦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包。大的装衣服,小的装零碎。
这些年,在“逃亡”的路上,她所割舍的,已太多太多。
而看到她打包完毕的那一刻,善正才终于知道,她总是可以“说走就走”的缘由。
……
他现在所住的房子,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主卧朝南,次卧朝北,中间隔了个卫生间,西边紧挨着主卧的位置,是厨房。
当然,他从不开伙。
客厅十分宽敞,靠西的墙边摆了台电脑,乐亦认得,他在县城时,用的就是这一台。
乐亦被安排在北边的那间,当然,善正想让她住在主卧,那里阳光比较好。但乐亦始终过意不去,末了,他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思。
显然,这个家有了善正父母的“加持”,屋里的布置要比县城的那间亮堂多了。乐亦推开门,床边是熟悉的小白兔。
——毛线织就,软蓬蓬的,还嵌了绒。
她害羞极了。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住进男人的家。
——不算雨花路那次的话。
第9章
乐亦的厨艺虽然不算好,却也比善正强多了。于是,青年的饮食问题得以解决。
这让他的老父亲十分欣慰。
善正的母亲却有些忧虑。
——这刚谈上,就同居啦?
——人家女孩子家里人同意吗?
在得知乐亦孤身一人之后,这份忧虑转为了频繁的叮嘱。
“善正啊,男子汉,可不许欺负人家啊。”
“差多少?八岁!”老父亲颇有些尴尬,思索再三,又觉得,实在有必要对儿子进行一番教导:“正正啊,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你可要把握好这个底线啊,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