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眉毛一挑，“哦——大记者，克拉克·肯特。”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不论克拉克是来调查什么事件。

——当然不会是单纯而简单的工作，如果是普通星球日报的工作，克拉克不会都到了后半夜还记挂着专门来和他打声招呼。

“确实是记者工作，调查记者。”克拉克特别强调道。

虽然并不绝对，但调查记者多半都会有“卧底”的经历，要揭露一件事，暗访是绝对必要的环节。

“差点忘了，你转去了社会版，”布鲁斯坐到了他那带着蝠翼的工学椅上，视频的旁边还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艾德里安正给布鲁斯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看得布鲁斯直皱眉，“是查到了哥谭？”

“嗯，目前线索似乎是指向企鹅人，他可能是犯罪链的一员。”也不需要克拉克明说，布鲁斯自然能够顺着“记者”和“企鹅人”的关键词，想到克拉克今天所求之事。寻求采访机会方然是目的之一，但是在镜头前，让还在垂死挣扎的企鹅人说出什么来并不容易，作为相当了解企鹅人的蝙蝠侠，他自然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企鹅人在采访的时候开口。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要锤死企鹅人单靠一个有证据的事件是不够的——布鲁斯·韦恩当然要起到一个抵消企鹅人“特权势力”的作用。

但绝对不能让“韦恩”这个身份起到主导作用，否则便是本末倒置，成了用一个特权扳倒另一个特权的权力斗争的故事，即使结果一样，却会布鲁斯真正想让这个事件在哥谭起到的效果大打折扣。

布鲁斯抬头看着克拉克——他确实需要这条审判之路变得更加光明。

先前去阻挡那些媒体，是因为那些人原本就鱼龙混杂，企鹅人的势力在哥谭盘踞太久，布鲁斯不能在初期就冒险放人进去，要切断企鹅人和外面的联络，才能最大限度造成企鹅人的恐慌，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但比起他现在正在考虑的几个媒体，克拉克显然是一个更好的、更中立的，也更安全的选择。

说些不太好的想法，即使企鹅人手下有忠心的死士要对克拉克出手，布鲁斯也不需要像担心其他普通人一样担心克拉克。

正要点头，一股热牛奶的腥味就再次钻进了他的鼻腔里，布鲁斯脸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他快速扫过整个蝙蝠洞，手里不知道还按下了什么按钮，接着便小声和旁边正递给他杯子的艾德里安说话，“好艾德，我记得你喜欢牛奶，这杯不如让给你，我明天带你试新制服。”

艾德里安却连连摇头，甚至还伴随着后退的动作，“阿福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

没有人愿意得罪阿福，特别是和布鲁斯“同流合污”一起得罪阿福。

惩罚会加倍的。

看上一次达米安在韦恩宅内对阿尔弗雷德那样出言不逊的后果就知道，任何人都应该明白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你不说，我不说，阿福不会知道的。”布鲁斯暗戳戳地撺掇着，“男孩，你该有点反抗精神。”

艾德里安则是一脸认真，“我正在反抗蝙蝠侠的强权。”

布鲁斯抿嘴，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阿福说，如果一会儿他下来收盘子的时候，如果牛奶还没有喝掉的话，从明天开始，你所有的饮品都会变成绿色。”艾德里安甚至还提示了一句，“我今天看到厨房里有好大一捆芹菜，你可一定要考虑好后果。”

布鲁斯一抬头，看着屏幕里正在憋笑的克拉克，对方似乎对他穿着蝙蝠制服还会屈服于阿尔弗雷德这件事非常感兴趣，他眼睛一眯，“这样吧，亲爱的超人先生，你要是现在过来帮我喝了这杯牛奶，明天的事，当然好说。”

“……你要拖我下水，让我跟着你一起对阿尔弗雷德阳奉阴违？”克拉克缩了缩脖子，“你有意识到，如果暴露的话，你还是首当其冲的，对吧？”

布鲁斯端起杯子，放下蝙蝠洞里的反氪星人防御，“你有三秒钟的时间做决定。”他缓慢地倒数着，将一个数字的尾音拖长到数秒，眉眼还挂上了一个属于布鲁西宝贝的Wink，接着便一松手。

地球的吸引力拉扯着没有支撑的杯子下坠，艾德里安只觉得一个晃神，旁边真的站定了一个超人，他的手接住了那个玻璃杯。

布鲁斯看着毫发无损的玻璃杯，眼睛中流露出几分满意，“自控能力有进步。”

这样在匆忙之中将身体机能提升到极致之后的骤停，是很难收力的，但超人的身份又要求他必须随时收放自如，否则就很容易酿成大祸。

“当然，你帮我设计的训练室很管用。”超人没有带背后的披风，面对布鲁斯的认同表现出一丝兴奋，像是给自己增加了某些筹码似的，一口干了牛奶，仿佛是在干了一杯白酒，接着他便说道，“闪电侠几次对我的训练室和训练计划表示了羡慕，他让我帮他问问你，最近有时间？”

仍在跌跌撞撞前进的正义联盟还在草创期，在联盟中的成员没有表露出要全然交付信任之前，超人从来不会去主动窥探其他人的秘密身份。

——会知道蝙蝠侠的身份是个意外，他们的相识实在不够愉快并且充满了迷之尴尬。

正常人，谁会在自己的内裤上绣名字？

还是全名。*

总不能内裤都是布鲁斯·韦恩定制款吧？

农场男孩克拉克·肯特表示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而布鲁斯却很轻易地收到了克拉克的言语暗示，“我不会加入你们的联盟，蝙蝠侠总是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克拉克低头看了看旁边正在熟练操作一台特殊机器的艾德里安，机器里隐隐散发着模拟的黄太阳光，让克拉克不由侧目。

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在黄太阳下存放？

“……除了他。”

话音刚落，瀑布帘外的伪山壁一开，一辆黑底红纹的摩托正面闯入，却没人有阻止的意思，摩托在空中划开一道半圆的弧线，一个甩尾便停到了蝙蝠车旁。

没有戴安全帽的红罗宾头发被风吹得他有些乱，他径自走下，“企鹅人真是留了一笔烂账，杰森的手段也太粗暴了，为什么是我给他擦屁股？艾德请告诉我杰森这次有提前和你说他的计划，我这次真的不要再猜他的计划了，他是什么青春期的小女生吗，需要我去猜他的‘心意’？我明天早上七点还有校运会的早训，九点还要去公司，下午两点有个会面，四点还要去参加一个开幕剪裁，晚上八点还有一个晚宴……达米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手‘他未来的产业’？”

这行程都没算晚上的夜巡。

克拉克看着到了蝙蝠洞这个让提姆感到安全的空间里后，那种浑身警惕卸下来之后仿佛瞬间进入省电模式那副没骨头的样子，只有几步的路，他却在抱怨的同时迅速变得昏昏沉沉，似乎随时都会倒地不起一样。

提姆会这样困倦也在所难免，对方那比他这个太阳能驱动体还要密集的行程是怎么回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谴责地看向旁边非常熟练用椅子接住提姆身体的布鲁斯，“单打独斗？”

“……咳，明天的早训我帮你请假，上午的会我也会去的，”布鲁斯难得语塞，一时间无法面对超人正义的谴责，“我周末会把神速力的训练方案发到正义联盟的后台。”

他是在说闪电侠的请求，但似乎又有些响应超人暗示的意思，“你明天直接去GCPD，我会帮你提前打好招呼。”

克拉克举手，“其实，我还会带一个临时搭档的同事来，明天。”

布鲁斯顿了一下，这倒是也不算意外，这样正式而重要的采访，克拉克什么时候单独来过？记者也多是要搭班子的。

克拉克搭档最多的就是那个叫做吉米·奥尔森的摄像记者，但也只是“最多”，许多记者的搭档都是报社或是主编安排，有陌生的面孔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