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是我。”彼得低着头。

以专员连接的记忆思考，罗洛实在是不理解这种自责的来源。对于蜘蛛侠这样的人，和某只蝙蝠一样，仿佛要把一切生死好坏都扛在肩上。

这未免太无厘头了些。

对于罗洛来说，这是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事情，甚至无法搞清楚这里面的逻辑。

专员能够想得通，却也不能理解——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理解。

为人，利己乃是天性，哪有把别人选择造成的死亡怪在自己身上的？

专员庆幸，幸好还留了一个罗洛能够代C.C解释一番心情，否则他走了，给一个热血小孩儿留下一段难以消除的阴霾真是要受良心谴责。

“你？噗——哈哈哈哈，”罗洛眉毛一挑，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别逗了，你有本事搞死那个她？那魔女的位置不如由你来坐。”

这仿佛对C.C毫无感情的话通过通讯传给了每一个人。

也确实，哪怕是先前他们一同在复仇者联盟的时候也甚少交流，彼得看不出来内情，但托尼却能感觉到，C.C和罗洛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恰巧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人而已，彼此虽无恶感，但也并无太多好感。

现在恍然听到罗洛这样的语气，托尼竟也不觉得意外。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也不是在安慰你，”罗洛堵住了彼得想要继续说出来的话，“死亡原本就是她最最求而不得的事情，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让你们那博士去研究他的身体，真以为她为了对抗V.V有多么尽心竭力？不过是想要借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你们和她目的一致，自然觉得她是好人，但这个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人，你仔细想想便应该知道，她有所求。”

彼得下意识地回忆起了C.C在死前说的那句话——现在正是她愿望的时刻。

她的愿望是……死？！

“你们应该也见过毛了，他怎么样，被C.C从小赋予Geass培养起来，一心都系在C.C一人身上。但发现他的成长不合心意，C.C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对她来说，‘愿望’就是她唯一的追求，其他一切都不过是棋子，能够帮她完成愿望的人就是有价值的人，反之……”罗洛抬眼，没有明确地说出来，却已完成暗示。

这些话倒并不完全是专员用来开解彼得的话，也是以罗洛的视角和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本和C.C就不是一路人。

因为鲁路修给C.C所给予信任太多，罗洛心中并非没有过嫉妒，只是对鲁路修的执着大过了一切，故而少有表现。

彼得混乱的大脑里心思百转，确实——明明有机会出来，明明有更两全的办法，但她却依然执意要到那车厢中去，执意要留在爆炸里。

那不是意外。

“可是……为什么？”彼得不解。

C.C看上去并不像是重度抑郁或是有自杀倾向的人，为什么会一心求死？

“这没什么好不解的，”枢木朱雀的声音蓦然插入进来，他低着头，在当年他和鲁路修计划的“零之镇魂曲”*之后，他也有过极度痛苦而想要了结生命的时候，所以他相当理解这种心情，“如果你也独自一人走过漫长的路，就会理解她的想法。”

*零之镇魂曲：鲁路修的封神结尾！简单来说就是鲁路修完成了世界独裁，把一切仇恨聚集在自己身上，然后让提前假死的朱雀穿上他以前Zero的蒙面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鲁路修自己，一定程度上结束了这场漫无边际的仇恨，结束了之前战争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把世界送向了更好的未来。

第200章

渴望死亡的心，单用描述是无法使人感同身受的。

专员也不会去奢求谁的感同身受，也不需要谁的感同身受。

他所要传达给蜘蛛侠的只有一个理念。

那就是C.C的死亡和他没有关系，而死亡对于C.C意义也全然不同——也就是所谓的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这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开解或是安慰，但对于蜘蛛侠来说已经足够，如果有一天彼得·帕克真的对别人的死亡毫无感觉，那才糟糕。

超级英雄的麻木远比普通人的麻木要可怕得多。

下面的轰鸣声不断，钢铁侠在听着罗洛和枢木朱雀言语的同时也不忘安排工作，机械化攻击的程序并不难写，略微麻烦一点的，反而如何安全地把眼下的那个东西运到纽约州北部。

用罗洛和朱雀来做诱饵？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聚合Geass，那么这两个人对他们来说就像鱼饵。

不行。

托尼拧着眉否认了这个冒出来的方法，要让“它”自己追逐着罗洛和朱雀离开，必然就要放开“它”。

风险太大了。

“结束煽情了，小孩儿们，工作时间。”托尼·斯塔克出声，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虽然嘴上说着仿佛对“它”的战力并不在意，但实际上心里却没有真的轻视之意，在将之运送去北部基地的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他在他的考虑之中。

眼下，用他的“钢铁军队”来运送无疑是最妥善的方法，可以保证消耗与移动同步进行。但运送中也必须要人盯着——他打算自己亲自盯，以防万一，旁边枢木朱雀的Knightmare也是不错的选择——同时在真正开始运送之前，用蛛丝在将“它”已经足够松散的身体结构拆得更乱也是必要举动。

托尼声音的插入让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自己的安排。

但是，钢铁侠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星期五的声音突然紧急插｜入在托尼之前，虽然是对托尼说的话，但却传到了公屏的每一个人耳中。

“BOSS，机械军队受到攻击，机体损害70%！”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精力瞬间从私事上拔出，眼神投射回战场中。

爆鸣声并没有停，所以第一时间，除了控制钢铁军团的星期五以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情况的变化。

但当眼睛扫过去注意的时候，大家这才发现，那些接连不断的爆鸣声已然不是炮火的声音，而是钢铁军团机械人本身的声音。

——他们被攻击了。

而且是同时、密集的攻击。

会有反抗这件事并不让人意外，托尼原本就把损耗考虑在内了。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钢铁军团会一次性损耗70%。

枢木朱雀的热感扫过去，透过那扬起的厚厚的眼神，他发现能量点非常密集，这不是只有一个“它”会出现的能量点。

“诸位小心，下面不止一个敌人！”朱雀发出示警的瞬间，烟尘的掩饰之下，已经有身影如闪电一般蹿了出来。

站在高处的托比蛛反应非常快，背脊竖立的寒毛直白地告诉了他攻击方向，甚至不需要思考，蜘蛛本能就已经让他率先行动——他反身抬手，小臂接住了硬怼冲来的攻击。

速度加惯性，托比蛛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以他的力量竟也感到手臂一阵发麻。他的脚踩在地面上被顶得后撤，制服包裹的脚陷入地面，拖出一条细长的窝痕。

但有了托比蛛的力量对抗，眼前缓下速度的东西褪去烟尘的掩护，自然便露出了其本来面目。

肉色史莱姆状的东西汇聚着隐约可见的人形——一眼看上去其轮廓依然和C.C有些相像，但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他们有诸多不同。

伴随着这种身体中棱角的深化，它的眉眼更加真实，以站在低处的罗洛的目力看去，足以确认，这不再是C.C的脸——至少不完全是C.C的脸。

“有东西来了！”枢木朱雀握紧摇杆，向上一拉，Knightmare便以一种直角的方式，贴着飞来的攻击擦身而过。

朱雀的动态视力极好，只是擦身一过的残影，他便一眼看清了那模样。

依然是C.C的轮廓，但眉眼却有异常——和罗洛所见的情况相同，但个体不同。

仿佛是以C.C为核心延展出了大量不同状态的延伸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