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返(93)
作者:诸葛有乐园
入室抢劫。
可能还杀了人。
桑恬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发觉手背剧痛。
低头发现爆裂的玻璃窗,有碎片正巧飞过来扎进了她手上。
疼得她一声轻嘶。
两名刚作恶出来的劫匪,听见声音,视线适时的转过来。
刀子上的鲜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祁先一步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往后跑。
两个罪犯对视一眼,眼底血丝毕露,如惊弓之鸟:“她看见了。”
这里,恰巧是第一现场。
前面拿刀子的罪犯杀红了眼,视线落在桑恬背着的lv上,蠢蠢欲动地看向同伴,“再来一笔?”
反正事已至此,只要多抢就是赚。
桑恬正怔忪,忽地有一道力握紧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拽,将她死死按在身后。
季屿川的宽肩将她的身型挡得严严实实。
视线和注意力都汇聚到他身上。
他说:“我也看见了。”
多了个男的,胜算就少了一半。
歹徒正犹豫。
季屿川手上用力,低声将桑恬往后推了一把:“跑。”
桑恬没动:“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恬恬。”季屿川推她的力道重了几倍,“现在不是犟这个的时候!”
他一面将人向后推,一面抽神同歹徒谈判。
他指向空中一个方向:“这里有监控,你们现在跑还能多些逃亡时间。”
两人抬眼去看的功夫,季屿川攥住桑恬的手腕转身就跑。
男人身高腿长,跑到分岔口能冷静地分析出大路,桑恬被他拽得踉跄。
歹徒在他们两人身后追赶呼号。
跑过了两条无人街巷,终于甩出一个拐弯的距离。医院侧门,季屿川眼疾手快带着桑恬钻进,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医院人流如织。
他们不敢进这。
桑恬跑得太急,一路都憋着气。此刻嘴里已经有血腥味,她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
才喘了两口,身子就被季屿川一把捞进怀中。
“没事吧。”
桑恬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挥起拳头砸在他肩头,男人毫无知觉。
季屿川浑身僵直,像一枚毫无知觉的盾。
他的人生从未有过这么后怕。
如果他没出现在那条巷子,如果是桑恬独自一人面对刚才的情景,如果那些人真的追上了他们。
他不敢想。
他长臂将人搂得死紧,几乎将桑恬挤在他怀里。
还不够,季屿川一手捧着她后脑勺,摩挲着她头发,视线不安逡巡在她身体各处,检查她哪里有受伤。
桑恬仰头,看见季屿川颤抖的瞳孔里只映着自己的脸。
思绪停滞了一秒,从惊慌失措中挣脱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冷笑出声。
她差点就信了。
“又来了。”桑恬冷眸看着眼前人:“怎么会有人装深情这么得心应手?”
季屿川愣住。
桑恬避开他捧着她脸侧的手。“装得你喜欢我,喜欢得快要死了。”
“不是都走了吗,现在还回来跑这么远诓骗我,有意思?”
季屿川的手僵在半空:“不是。”
“那是怎么着,你解释一下。”桑恬捕捉到空隙,钻出季屿川的怀抱。空出了一些距离,凝眸看他:
“刚才命都不要了是什么意思?”
桑恬瞳孔有光线一闪,语气至此处,已经带着似笑非笑的反讽:
“喜欢我?”
第67章 揭露
喜欢我?
桑恬压低了眼眸突然凑近, 男人倏地攥紧了拳。
浅色眼眸被阳光映亮,像将情绪冰封裹住的一层冰。
但是靠随时会融化的冰来伪饰并不长久。
尤其是在女生烈烈的逼问面前。
季屿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能做的只有短暂地阂了下眼,唇线绷成冷硬的一条线。
得不到回应,桑恬猛地抽身退后, 唇角挽起更冷的笑意。
季屿川看着她眼眶泛起淡淡的红。
心瞬间也跟着揪做一团。
身体快过理智, 克制,隐忍, 所有。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候, 手掌已经抬起,指腹不受控地擦向女生眼下, 动作溢于言表地轻柔。
“别哭。”
他心都要碎了。
“你瞎吗?”不待男人的粗粝指腹停留一秒, 就被桑恬一把拍开。
力道不轻,啪的一声。
她用力瞪眼前不知好歹的男人。
她怎么可能哭。
季屿川手背传来火辣辣的痛, 但他没空分神。
他视线盯着女生的眼睛,喉结重重滚落。
是没哭。
眼眶涨潮,却被强行砌起的堤坝拦住, 誓死也不让泪水冲出来。
季屿川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混蛋。
心里有熔浆打翻, 季屿川忍痛垂眸, 正好瞥见方才被桑恬碰过的手背上沾了几滴血珠。
男人蓦然回想起方才破碎的玻璃割破了桑恬手心。
心头倏地一紧,拦住他。
“你受伤了,带你去包扎。”
“滚开。”桑恬浑然不在乎那点疼痛, 她避开男人扶她的手,拎起刚才奔跑空隙摔在地上的挎包。“我受不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屿川还想坚持, 却被女生眸色里的冷淡打败。
这是他们分手之后第一次面对面的, 冷静的对话。
但是却是这种形式。
临走前, 桑恬在他身侧站定,眼神飘渺浅淡地睨他:“不是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断吧。”
季屿川忍着痛, 怕外面危险,想送她回去,但是桑恬迎面就撞见桑璟。
桑璟拎着水果零食,一脸懵比:“老姐,这么巧?”
送人的任务也被剥夺。
能做的只有目送姐弟两人远去。
回去的出租车上,满脸沧桑的司机师父车里放着李克勤的《纸牌屋》
——同林鸟要是害怕半路坠毁
——不只有分享所有美丽
——爱美在一起赌上一切
——难道回望这半生修到默契忍心作废
明明暗暗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到季屿川脸上,遮蔽了他阴翳的半边情绪。
他一直劝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他总会有能够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天。
可能是人生太苦,所以需要各种虚妄的幻想指引。
如今活生生的桑恬站在他面前,很多东西拨丝抽茧直达肌理。
比如,他将世俗的成功看得太重,如果桑恬真的在意,就不会放开杨廷霁。
再比如,他也同杨廷霁一样,彻底被剥夺了入场券,再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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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黑暗蚕食掉最后一丝光亮,将落日驱进滚滚苍茫。
冷风过境,如若不是烟蒂的猩红忽明忽暗,几乎察觉不到此处有人。
季屿川站在这,抽了一夜的烟。
神经像一根被人勒紧的弦,不能松,也不敢松。
只要心一动,桑恬那句“断了吧”就会在脑海盘旋,反反复复地凌迟他。
眼底涌起的漠然,熟悉地让他心悸。
那是一种受伤后的防御机制。
他曾经在她对杨廷霁的时候见过。
那时候他立在一旁,心底会泛起隐秘的嫉妒。
嫉妒杨廷霁是那个唯一能引起她情绪波动如此的人。
然而直到这个人“有幸”变成了他。
他才觉得心如刀刮。
他不敢那么自私。
让她顶着危险,承受他一无所有和他人议论,自己则隐身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爱。
这不公平。
但是伤害她,同样不公平。
手机里,Vincenzo隔着欧洲的七小时时差,给他发消息,“bro,安全落地了吧,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