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好似突然被人劈头浇了一盆冷水，嘴巴半天合不上。果真落在他那里了！那个，那块玉，是她外婆留给她的。

她撅了嘴，幽怨盯着他。

真倔啊！陈奇心道，他的手在口袋里，死死捏着那条玉鱼，怎么就倔成这样？她就是不肯承认，就是要抹去一切。

还在嘴硬。

乔念干笑两声，“那你给卖哪儿了？”

“你想要？”

“不是，万一人家找呢？你拿别人东西也不好。”

“她落我床上的，我拿着为什么不好？”

乔念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

“说来，你没准知道是谁呢？就是出去唱歌那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吧？”

“没有，没有，”乔念连连摆手，“不知道，我有事先走的。”

陈奇笑了。这理由挺好。

现在骗人都不用花时间编了，张嘴就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来我家偷东西的不是一个人？”

“那是狗么？”

“可能是两个人。”

“那你家丢东西了么？”

“没有，所以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比如说合着伙要骗我的初夜？”陈奇很唏嘘地问。

“那不能，”乔念感觉全身一下僵硬起来，话说得就有些不大流利，“再说……你一个男的，人家骗你干嘛。”

“或许有一个希望我负责，跟她谈恋爱，另一个刚好可以拿这件事当借口，摆脱我。”

乔念哪里还敢听下去，慌慌张张站起身，“你想太多了”，就准备要走，却被陈奇长臂一揽，把她又拽了回去。她一下站不稳，直接就被他拉着坐在了他腿上。

大长腿，阻止了她落地的趋势，救她一命，可乔念心里翻滚得如同开锅的水，陈奇一只手环上来，她想站都站不起来。

他压抑着、慢慢地说，就在她脸侧，“我好像还记得那个晚上的一些事，就在进门的墙上……”他的声音沙沙的，磨在她耳边汗毛都竖起来。

这真的犯规了。乔念被他这一句轰得心跳加速，喘气都费力。她转过脸去看他，正在对他说些什么，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乔念一下跳起来，陈奇皱着眉头接的电话，挂断的时候对乔念说：“教练找我，你在这里等我。我二十分钟回来。”

临走，还不放心，怕她跑。直接把乔念按坐在石凳上，捏着她的脸，凑到她耳朵旁边凶她，“账还没算完，你敢走，就把那天掉玉坠子的工序再走一遍。”

乔念的脸腾的一下红个彻底。看着陈奇高大的背影飞一般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到快拐弯的地方，他又回头，指了她一下。乔念刚想迈开的腿，被迫僵在了原地。

体育生宿舍，一个男生挂断电话，将手机的微信打开输入的界面。对方的头像是一个侧颜的影子，纤腰长发，单看影子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等下陈奇到办公室发现教练根本没找他，我可就惨了。[笑cry]】

不肖一秒钟，回信到了，他勾着唇读。

【谢谢哥哥还不行吗？过几天请你吃饭好不好？】

【单独请我？就咱们俩？】

【对对对。[娇羞]】

【那周末我去你学校接你？】

【好的。可是……】

【？】

【小哥哥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十个都行。】

【你们学校有个研究生女的，就上次我们一起去你们宿舍的那个很高的，你还记得吗？她总缠着陈奇，你帮我盯着好不好？】

男生顿了一顿，在输入框打了【他那么渣你还不赶紧甩了？跟我谈吧】，想了想，又删掉。又换了一句【那你怎么谢我？[挑眉猥琐笑]】

【请你吃饭？】

男生嘴角笑意更浓，【不，看电影。国贸那里有一家私人影院，包厢环境特别好。】

虞若晗透过树木的空隙，看见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形就要离开了，也顾不得许多，在手机上连忙输入【好吧。】

然后，径直向那石凳旁的身形走了过去。

乔念没料到在这里看到虞若晗，但随即注意到她手里拖着的旅行箱，才反应过来她这应该是追着陈奇提早回来B市的。或许刚刚落地，怕是连自己学校都还没回，就跑来了Q大。她静静等那女孩子走近。听她依旧礼貌而甜蜜地唤她“姐姐”。

虞若晗说：“乔念姐，你已经把陈奇让给我了，就全都给我好不好？你不要再跟他见面了。行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他，为他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乔念没说话，待要走时候却又被虞若晗拉住了她的棉服袖子。

小姑娘双目盈盈欲滴，如嫩蕊凝珠，说不出的惹人怜惜。她说：“乔念姐，你帮忙帮到底，求求你，答应我好吗？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的。”

乔念说：“我可以不找他，尽量不见他。这些都没问题。其实你不用记我的好，从头至尾我关心的只是陈奇。”

虞若晗脸色微变，“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你知道的，现在我们所有同学都已经知道陈奇在和我谈恋爱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陈奇宿舍的同学也都认识我了。”

乔念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虞若晗的脸。天使的面孔，依旧是那样清纯的、一眼见底的美丽。可感觉又好像完全不同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约是田峯说的那句“虞若晗你一大早把我们都喊来陈奇家，是想做什么”。

那个时候，乔念也曾经用她的立场理解过这个女孩子。

因为没把握、没希望，所以迫切地企图用‘舆论的力量’留住陈奇，她可以理解；这个小姑娘只是使了一个小心眼，或许无伤大雅，但是却像一个嘴巴，狠狠扇在了乔念脸上。

她以为虞若晗是一个纯得一眼见底的女孩子，没想到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到最后也逃脱不了在恋爱上弯弯绕绕、不走正经路的宿命。

乔念自嘲，她白活两辈子，谈到精明她恐怕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不如。

“我只想陈奇幸福，虞若晗，你也认识陈奇很久了，他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真的没有那么多心眼子。我既然答应帮你，就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你其实真的不用这样。”乔念很诚恳地说，“如果我有一点要反悔的意思，那个晚上我都不会帮你的。”

“帮谁？”骤然响起的一声低沉，把两个人都惊了一跳。

陈奇从紫薇林的小径上横穿过来的时候，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很显然是一路跑回来。

虞若晗见到陈奇，旅行箱也不要了，立马跑上前去，要挽他的胳膊。不料陈奇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她肩膀一支，硬生生把她拦截在了半路。

“虞若晗，你那天偷穿我衣服，害我没法穿了，赔钱。”

虞若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偷偷看了一眼乔念，不肯认输，还在挣扎，“那我衣服湿了呀。”她说得很小声，又旖旎又羞涩的神态，很容易让人想歪。

“你拉屎被水溅着了？还是怎么了？”

陈奇这番话把虞若晗逼得脸都涨得通红，她吵闹：“陈奇，人家陪了你一夜，你到底懂不懂心疼别人？”

陈奇一抬手，“打住，谁让你陪了？我在楼上睡得好好的。你把我家沙发睡得全是褶子，我还没跟你收清洁费。”

在陈奇漫不经心地调侃和乔念不可置信的惊讶中，虞若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拉起自己的旅行箱就往外跑去。

乔念指着那女孩子消失的方向，半晌回不过神。然而心里竟有一丝轻松升起，就像一棵嫩绿的小苗，破土而出，充满生机。

她低头浅笑，不料一个高大身影来在前方，挡住了明媚的阳光。她抬头，看到陈奇沉静下来的冷峻面庞。“来，乔念，咱们接着刚才的环节算算账。”

心田里的阳光霎时变成了雷霆。

“我好像记得那天晚上我吻了一个女孩，吻到她都哭了。然后我还把她抱上楼，放在床上，我还摸她的……”